Chapter １１ 生活（二）

　　“公司呢？”

　　“已经打过电话，公司她元旦前就辞职了，不清楚她的去向。”

　　“你最近一次和颜晓晨联系是什么时候？”

　　沈侯不耐烦程致远问东问西，可现在是他打电话向程致远求助，他压抑着焦躁：“就今天晚上，我从飞机上下来时和通过电话，我没告诉她我回上海了，假装还在外地，和她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我发誓，我和绝没有吵架，打电话时一切正常！你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知道。”

　　“你最近和她联系过吗？知道她可能会去哪里吗？”

　　“上一次我和她联系是元旦，通过微信互祝了一下新年快乐，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她能去哪里。”

　　沈侯的希望落空，声音一下子很低沉，“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挂了电话，程致远立即拨打颜晓晨的电话，铃声在响，可就是没有人接。

　　程致远又给魏彤打电话，魏彤的手机关机。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睡觉休息了，关机很正常。

　　程致远想了想，给李司机打电话：“老李，我突然有急事要处理，本来可以坐出租车，但这个时间打车不知道要等多久，只能麻烦你了。”程致远决定去一趟魏彤的宿舍，她和颜晓晨关系不错，如果上海还能有人知道颜晓晨的去向，只有魏彤有可能。如果魏彤仍不知道颜晓晨的去向，他就决定连夜赶往颜晓晨的老家，去找颜晓晨的妈妈。

　　看守女生宿舍的阿姨刚睡下不久，又听到咚咚的敲门声，阿姨气得爬起来，怒问：“干吗？”

　　沈侯赔着心：“我找魏彤，有十万火急的事。”

　　阿姨气得骂：“又找魏彤？又十万火急？”

　　沈侯顾不上细想，只一遍遍好话央求，阿姨一边数落，一边上楼去叫魏彤。

　　不一会儿，魏彤就跑了下来。沈侯焦急地问：“你知道晓晨在哪里吗？”

　　魏彤阴阳怪气地：“你不是晓晨的男朋友吗？你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里？你这男朋友未免做得太不称职了吧！”

　　沈侯听她语气里满是冷嘲热讽，反倒放下心来，“魏彤，你一定知道晓晨在哪里，告诉我。”

　　魏彤生气归生气，却知道这事迁怒于沈侯实在不对，她瞪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把颜晓晨的地址发给了他。

　　沈侯问：“你知道晓晨为什么要辞职搬家吗？”

　　魏彤没好气地：“你自己去问晓晨吧！反正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晓晨没人要，你不好好珍惜，自然有人珍惜。天底下可不是就你一个好男人！”

　　联系到刚才阿姨的话，沈侯反应过来，“程致远是不是也来过？”

　　魏彤示威地：“是啊，我把晓晨的地址给他了。”

　　沈侯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沈侯匆匆赶到魏彤给她的地址。

　　是一个居民区，十多年的老房子，区管理也不严格，他进去时，压根儿没有人问。

　　楼道里的灯都是坏的，沈侯摸着黑上了楼，借着手机的光辨认了一下门牌号，啪啪地敲门。不一会儿，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打开了门，“找谁？”

　　“颜晓晨。”

　　“又找她？”

　　沈侯已经很清楚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了，客气地问：“她在吗？”

　　女孩侧身让开了路，“她还在上班，你应该去酒吧找她。”

　　沈侯本想走，却又想看看晓晨最近住在什么地方，他走进了屋子，立即呆住。

　　不大的客厅里放了两张上下床，横七竖八拉着绳子，绳子上挂满了衣服，简易衣柜，鞋架，纸箱子……反正哪里有地方就放东西，整个屋子一眼看去，像个杂物仓库，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

　　沈侯一眼就看出来哪张床是颜晓晨的，倒不是她摆放了什么特别的东西，而是太整洁，就像走进一个油腻腻的饭馆，到处都乱七八糟，却有一张桌子铺着纤尘不染的白桌布，让人一眼就会留意到。

　　颜晓晨住在上铺，她的下铺就是刚才开门的女孩，估计已经习惯了夜生活，看上去完全没睡觉的打算，捧着个旧电脑在看韩剧。

　　沈侯压下心中的百般滋味，礼貌地问：“姐，请问颜晓晨在哪里上班？”

　　女孩瞅了他一眼，笑嘻嘻地：“路口的辉煌酒吧。”完，她还恶作剧地补了一句，“不久前有个穿西装的帅哥也来找她，如果她还没跟那个男人走掉的话，你应该能找到。”

　　沈侯知道对方只是开玩笑，压根儿不用理会，却克制不住地：“颜晓晨是我老婆，已经答应要嫁给我，不可能跟别人走。”

　　程致远到酒吧时，已经快两，酒吧里的客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一眼扫去，没有看到颜晓晨。程致远找了个年纪大一的服务生，给了他一百块钱，向他打听颜晓晨。服务生约莫知道了他的是谁，“十一多时，来了一桌客人，特意要她服务，先生可以先去看一下，如果是您找的人，我可以把她替出来。”

　　程致远跟着服务生走过去，拐角处的一个卡座，挤了七八个人，除了颜晓晨，还有两个他认识的熟人——以前颜晓晨在蓝月酒吧工作时的同事，应该是叫Yoyo和Apple。

　　Apple还是以前的样子，Yoyo却大概另有际遇，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她像女皇一般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颜晓晨犹如奴仆一般站在她对面，桌子上放了一排倒满了酒的酒杯。颜晓晨正在喝酒，Yoyo面带冷笑，其他人幸灾乐祸地看着。

　　程致远见惯了职场倾轧、人心叵测，虽没亲眼目睹，却立即明白了前因后果。颜晓晨又回酒吧工作的消息应该是传到了Yoyo或者Apple耳朵里，两个女孩就约了朋友故意来这个酒吧喝酒，特意要求颜晓晨服务，当然不是为了给颜晓晨送钱，而是存心要羞辱她一番。

　　服务生看这个场面，声地：“先生等一下吧！”

　　程致远没理会他，直接走了过去，笑着跟Yoyo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走近了，才发现颜晓晨正在喝的居然是苦艾酒，很烈的酒。

　　Yoyo讥讽地：“哎哟，海德希克竟然追到这边的酒吧了！”

　　颜晓晨看了一眼程致远，没有话，只是微微了下头，她端起酒杯，一仰头就把一杯酒全干了。

　　“发生了什么事？”程致远拉住了颜晓晨的手腕，阻止她再去拿酒。

　　Apple嘴快地：“Yoyo请我们来喝酒，看在Olivia和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特意要她服务，我们了上万块钱的酒，照顾她生意，Olivia却笨手笨脚，打碎了一瓶酒，也不贵，就四千多块，可她赔不起，Yoyo很好心，只要她能喝掉一瓶Absinthe，就不要她赔钱了。”

　　这种Absinthe非常烈，酒精度数不于50度，比中国的二锅头度数都高，酒量好的男人也很少能喝掉一整瓶。程致远微笑着问：“是她笨手笨脚打碎的？”

　　程致远也没发火，可看着他的眼神，Apple就觉得心虚，竟然不敢再一遍，对身边的朋友声：“你们是不是她打碎的？”

　　朋友们七嘴八舌地：“我们都能作证！”“是她打碎的！”

　　虽然知道是她们设的套，但这种事根本追究不清，程致远拿出钱包，对Yoyo：“多少钱？我赔给你。”

　　颜晓晨打了个酒嗝：“你赔了，我还要还给你，我已经快喝完了，你别管！”她推开了程致远的手，又端起一杯酒，仰头喝完。

　　一杯接一杯，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愿接受他的帮助，程致远只能站在一旁，难受地看着她受罪。

　　喝完最后一杯，颜晓晨擦了下嘴，对Yoyo：“我喝完了。”

　　Yoyo笑笑，“我话算话，不用你赔钱了。不过，你下次可要心，以后我还会来这里喝酒哦！你要再打碎酒，只能用工资赔了！”

　　颜晓晨叹了口气，无奈地：“欢迎再次光临！”

　　Yoyo冷了脸，“你这算什么表情？有你这样对客人的吗？别忘记，我还是VIP顾客，找你的经理来！”

　　颜晓晨弯下身鞠躬，“对不起，我错了……”话没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赶忙跌跌撞撞地跑到垃圾桶前，半跪在地上，搜肠刮肚地吐着。

　　Yoyo看到她的狼狈样子，终于满意，嫌恶地撇撇嘴，对朋友们：“走吧，下次再请你们来这里喝酒！”

　　一群人呼啦啦，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霎时间，原本很拥挤喧闹的空间变得冷清安静，只剩下程致远一人。他站在颜晓晨的身后，看着她狼狈地承受着身体的痛苦，却帮不上任何忙。等她吐得差不多了，他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颜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