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黑道离别仪式

　　“小姐还没到吗？”家主乔尔斯多夫·玛尔塔询问。

　　“小姐刚刚吃完晚餐，在来的路上。”

　　“她心情怎么样？”

　　“小姐刚刚和猫咪见了面，心情很好，哼着歌上车，一直都抱着猫。”

　　“那就好，”家主安心，玛尔塔·伊尔偌娃身为家主的女儿却对家族一点兴趣都没有。虽说将家主之位传给女儿有些不妥，但是按照家规也是没有办法的，玛尔塔·乔尔斯多夫一直都在培养女儿的能力。伊尔偌娃学习的能力一点问题都没有，长相上也是无可挑剔，但是最要命的是她不想要继承家族的前程。

　　乔尔斯多夫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自从她的母亲被赶出家族，女儿就变成这样了。当初虽说是赶出家族，但是乔尔斯多夫还是安排妻子住在离女儿很近的别墅里面，每周都会有家人的团聚餐，除了名分上其他的也和眼前没什么区别。但是女儿没有原谅自己。

　　世事难料啊，女儿都要离开家乡，出去留学了。

　　“大小姐，您走快一点啊！”提着公文包的黑衣制服男人极其无奈，明明都已经迟到了。里面各姓家主都坐着等候，大小姐却不慌不忙地给猫咪梳毛，还喂猫咪吃饭，最后还吩咐卡尔弗斯基一定一定要照顾好猫咪！

　　这位小猫咪俨然成为了黑道千金的宝贝--在府宅中横着走都没人敢管的霸主，当然它本身还不是很知情，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俄罗斯好声音》。

　　“急什么，一群正经的老爷子。当初没一个赞成我活下去，都想让我去死，说我没资格当家主，现在离开的时候又说家主继承人候选要好好呆着接受家族的保护。”伊尔偌娃衣着黑色礼服，高跟长靴，里面圆领白衬衫，像是一个职业秘书，只是少了一副黑框眼镜。

　　高挑的身材很好地把衣服撑起，突出了长腿的美感，胸臀曲线也是极其到位，可见造型师的功力。

　　“对了大小姐，您要是被问起迟到原因，就说是因为学校学业耽搁才迟到的，这样就......”

　　“不要！”

　　“大小姐！上次您迟到您知道家主多么生气吗，差一点没投票否决您的候选资格！”

　　“否决就否决，谁稀罕那种破玩意。”伊尔偌娃不屑一顾，那个权利就是祸害自己的根源之一，没有那些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压迫，也没有那么多的悲伤。要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异色瞳也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是美丽的象征。

　　权力是幸福的开始，也是不幸的源泉。

　　“那您就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您敢得罪家主我们可不敢，这要是家主认为是我们的过错。不仅我们，卡尔弗斯基大哥也要受到牵连。”

　　“好好好，我进去了，”伊尔偌娃虽然对那些权力者不屑一顾，但是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选择了答应，她推开虚掩的大门，凉风扑面而来。

　　宛如神话里面宙斯裁决诸神的审判庭，家主们排排坐好等待着会议开始。

　　神明像栩栩如生地伫立在两侧，像是守护家族命运的老人，鹰鸟盘旋在房梁上，代表着家族向前跃进的前景。家主坐在最里面的王座上，有当初帝国沙皇的感觉。

　　伊尔偌娃走上高台，在两侧聚光灯的照射下。

　　她代表着家族未来的权力。

　　这是家族未来的女王！

　　伊尔偌娃懒散地宣布道别会地开始，“各位！在此不说很多离别的感言。就像我们总说相遇时最美的童话，但人总有长大的一日，就像童话总会变成现实小说。离别也是如此，虽然知道会带来悲伤，但是总要面对。我！玛尔塔·伊尔偌娃！在明日即将离开俄罗斯去到古老而又传统的古国--中国学习发展家族所需要的知识。在此宣布，道别会开始！”

　　“祝公主殿下诸事顺利！”家主带头跪坐高呼。

　　“祝公主殿下诸事顺利！”所有家主高呼。

　　所有家主上前宣读告别词，还有家族的近况，希望公主殿下不要担心安心学习。中间的道别仪式也极其复杂，还请了教皇来践行，仪式感极其强烈。

　　需要这么多无用功吗？只是一次留学而已，搞得这么复杂。

　　终于那些无聊而繁琐的流程结束了。

　　“谢谢各位的关心，今天麻烦你们来一趟了，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伊尔偌娃走下高台，准备离开。

　　“不急不急，各位家主都有给你的祝福。来，各位的礼物传上来吧，以及各位的祝福词。”家主拉住伊尔偌娃。

　　伊尔偌娃看着下面排好队的大叔，内心满是不情愿。但是他们大都从世界各地赶来，而且在这么寒冷的冬日开启家族用来进行重大会议的教堂，就为了给她一个道别，她也不好拒绝，只能跪坐在毛垫上接受祝福。

　　“首先是我毛尔斯基·伊戈尔，伊尔偌娃公主殿下，我的礼物与俄罗斯在传统的食物--面包有关。鉴于您远走他乡，难免会想念家乡，所以我为您准备了一个面包形状的金项链，纯金制作，还能变成手链，以便于您在思念家主的时候能够有所寄托。”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上前轻吻伊尔偌娃的额头。下属递上礼物，由家主身边的随从接下。在俄罗斯的礼仪里面，长辈对晚辈以亲吻额头来表达祝福。

　　“谢谢，”伊尔偌娃微笑。

　　“那么我瓦诺尔夫·伊万则献上我的小小的心愿。俄罗斯人总说鲜花是最好的礼物，因为我们每个俄罗斯人都酷爱鲜花，所以我专门找到了全俄罗斯最优秀的园丁和日本手艺最精巧的铸金师，来为公主制作了一个纯金的花朵，平时可以插在花瓶中观赏，您可以带在路上彰显您贵族的气质。”又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上前轻吻伊尔偌娃的额头。

　　“谢谢，”伊尔偌娃依旧点头回应。

　　“我弗拉基米尔·卡琳......”

　　“什么时候才结束啊，”伊尔偌娃心想着，这些只会赚钱的大叔怎么会理解一个小女孩的心思呢，她所要的不是金子做的物品而是一个情感的寄托，在钱的罐头里面生活的人怎么会被金钱所打动呢？就像把矿泉水赠送给生活在淡水边的居民一样。

　　而且谁会带这种东西出门啊！金项链金花！不怕被抢还是这么样，脑子进水了吧！真是无聊，伊尔偌娃微笑的脸孔都开始僵硬了，肌肉有些控制不住，露出类似假笑的表情。

　　但是一个声音引起了伊尔偌娃的注意，那是卡尔弗斯基--为她买了猫咪的肌肉男。

　　他有什么要送给我？猫咪不是已经送到了吗？伊尔偌娃心想，虽说不太熟悉，但是他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家主责怪了，这个还是让伊尔偌娃有些过意不去。

　　“最后我卡尔弗斯基·弗拉基米洛维奇，也在此送上我最诚挚的祝福，我性格比较直，不会说祝福，就祝愿公主殿下诸事顺利，健健康康。我的礼物是一只来自神之国度的猫咪，之所以说它来自神之国度，是因为它拥有罕见的奇美拉皮毛，以及和公主殿下一样的异色瞳孔，这是神的巧合。注定他们要相遇。”卡尔弗斯基自己抱上猫咪，走在所有大权人士的最后一个。

　　看来猫咪不是卡尔弗斯基热心的礼物，而是对她离开故乡的祝愿，代表着离别的愿望。但是有些权贵就不太乐意，送一只代表着不幸的猫咪，用心是由多么险恶，但是大家长没说什么，他们也没有表态。

　　在卡尔弗斯基说出话的那一刻，公主的眼神就亮起来了，像是给死水注入活力，再一次掀起波澜。

　　卡尔弗斯基把猫咪放下，在灯光的照射下，猫咪身着蓝色礼服，脸上阴阳分明的两色像是漆黑的骑士一样帅气，它踩着猫步，如同故事里面解救公主的王子，那一刻就算是敌对方都不禁想到美丽这个词。

　　完美不足以形容它的姿态，它是繁华夜市绝美的舞者，是社交场里优雅的贵公子，是诗词作者笔下最美的女孩，是皮格马利翁爱上的鲜活雕像。

　　它顺着中央的红毯径直走了上去，一直走到高台下，一个箭步跃上。

　　“喂！你愿意成为我的骑士吗？”公主殿下伸出手，微笑着看着眼前可爱的生灵。她像是开玩笑一样说出话，调侃着这个刚刚遇见的朋友。

　　“喵~”爱德华轻轻地舔了一下伊尔偌娃的手背，把自己的猫爪放了上去。

　　伊尔偌娃一把把爱德华抱在怀里，亲了一大口，“mua！我的小可爱！”

　　“注意形象！注意形象！”家主提醒。

　　“咳！那么各位的心愿我都领了，谢谢各位的好意，现在也很晚了，就此结束吧。感谢各位的到来，那么来年再见。”伊尔偌娃微微俯身表示敬意。

　　“那好吧，我们就此别过，公主殿下再接再厉。”

　　“公主您加油。”

　　“再会！公主殿下。”

　　伊尔偌娃没有注意那些人的离去，一心只想要把这只可爱的小猫咪吸上一大口，她蹭着猫肚皮感受那久违的温馨--3个小时的离别，让她饥渴难耐。

　　“哎，宝贝，跟爸爸说句话吧，猫会给你带去中国的，就别老是抱着了。”乔尔斯多夫在所有嘉宾离开后伊尔偌娃的身边坐下，想要和宝贝女儿聊一会天。

　　“它才不是猫咪！他可是听得懂我说话的！这是我的骑士大人。”伊尔偌娃捏住肉球，把爱德华的脸转向父亲，希望爱德华给出一个帅气的回眸。

　　“一只猫而已，听的懂什么，好吧好吧骑士大人。爸爸现在只是想和你聊一下天，你看我都没有阻止你去留学。”

　　“你要说什么？”伊尔偌娃抱着爱德华不看他。

　　“你去学习记得要和同学搞好关系，毕竟是异国他乡，就算你熟练地学会了中文但是文化上还是有很多区别......”

　　“中国的礼仪我都背了，不需要你提醒。”

　　“好吧，那你也要找一些正经的朋友，就算是有很不错的男生也要注意别被骗了，世界很复杂不时每个人都是好人，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对我对你母亲都是一样的善良，即使你不愿意面对我也是因为你有着对人类美好的期待，这是我很自豪的。”乔尔斯多夫低头讲述着，他其实很不愿意女儿去到那样的地方，离开家那么远，出于家族继承人的考虑也好出于对女儿的关心也好他都想要女儿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但是伊尔偌娃有一颗不羁的心脏，灵魂深处不愿意在这样的金钱交易中腐朽，她依旧渴望着公平地对待，一个适合她的世界，那样的世界是没有过去的偏见，没有过去的苦涩的。

　　“你了解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为我自豪！”伊尔偌娃站了起来凝视前方，爱德华跳出怀抱，在地上看着主人一脸愤怒，“你在意的只有你的权力！我对你而言是什么？我代表的不过是一个姓！那个恶心而可怜的姓--玛尔塔！它对我而言就是灾难，如果没有这些我和母亲怎么会被拆散，你以为一周一次见面就够了吗？当我在学校里面被叫做黑道公主没有人敢和我说话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被同学逼在角落大骂没妈的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只会叫那些黑衣服的混混去‘拜访’他们的家长，然后让所有人更加远离我！然后你继续解决你的公务，我呢？我在哪里？我在角落里面哭泣着想要人拥抱的时候！即使是一句你很努力了，都没有人说过！只有点着灯的大叔会在别墅花园里面看见我，找到我说你别难过了，你比大叔都有钱，还有未来多么光明的前景，有什么好伤心的！他怎么会知道，我从来不需要那些！我只需要一个普通的家庭......”

　　伊尔偌娃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可能是有些厌倦了，毕竟这只能发泄情绪，什么都做不了。她尝试过了，努力去改变，但是世界比她想象的要冷漠和无情。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逃去中国，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国度。

　　她停下了，没有说话，背影如同寒冰一样僵硬。

　　“我，我只是想要给你们一个家，我不得不这样做......可是相信我，伊尔偌娃，我......”乔尔斯多夫知道这一切难以改变，这是必然的，这么多年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就算是离别的这一瞬，女儿也没有想要去原谅他。想要一个人把插在幼小心灵上的针拔下来可比刺进去的时候困难得多。

　　虽说心情变好，但也是分对象的，对猫咪她心情舒畅，对他心情急躁，身为父亲他在女儿心里的地位甚至还不如那只五颜六色的猫咪。

　　“别说了，我听够了，到此结束吧。我会找到属于我的人生的，但那与你无关。”伊尔偌娃走下高台，门口接送的车已经发动，公主殿下已经准备好离去。明天就是机场见面了，那个时候就没有时间说一些私人的告别话，今晚就是离别之夜。

　　“我......对不起我，我......”坚强的男人无话可说，那个血洗仇家，心狠手辣的男人，现在只是一个失去家人的老头子，面容上的线条变成悲伤的河流，把失落又痛苦的眼泪像河流一样引出，江流翻滚，波涛汹涌。

　　“喵~”爱德华抓住伊尔偌娃的黑丝袜，想要拉扯她站住，它踮起小脚把身体拉长以便于能触碰到那双长腿上薄薄的黑丝。

　　“怎么了，我们走吧爱德华。”伊尔偌娃抱起爱德华。

　　“喵！”它指了一下还跪坐着的乔尔斯多夫，发出喵叫。

　　“我不会原谅他的，就算是爱德华劝说也不会。”伊尔偌娃极其固执，像是外面交加的风雪一样，固执地吹着，降临的雨会淹没这片大地，把房屋掩埋，但是掩埋不了她绝望的过去。

　　“伊尔偌娃......”乔尔斯多夫抬起头，只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时间快速地逝去。爱德华是猫咪，能嗅到那一股死神接近地味道，眼前的男人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你......”伊尔偌娃看见了父亲的沧桑，大惊失色，但是她不愿意去安慰这个人。也许死亡是对他的解脱，没有什么能偿还他做下的错事。一会儿下属就会带他去医务室调养生息，不会有大问题的。

　　他像是一尊神像，寂寞地定在那里，没有神气，只剩下被带走灵魂地躯壳。

　　“就算他再失败，也是你的父亲呀，我的小主人。有些东西失去之后在知道拥有的。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爱德华心想，它不想把故事变成悲剧，它喜欢幸福和平的结局。为什么要伤心呢？努力把悲伤扭转就好了。

　　如果有人阻碍自己追求幸福的话，那就拍碎他的头颅，猫咪用它那个可以变身的大脑心想。不过眼前的状况可不是暴力能够解决的，所以也让它很是头疼。

　　“呵嘶嘶嘶嘶！”爱德华发出低吼，像是在威胁主人一样，露出自己锋利的牙齿，瞪大眼睛，用猫爪拍打伊尔偌娃的脸颊。它在提醒伊尔偌娃要好好对待自己的父亲，这是它能做到的一点挽救这个破碎家庭的仅有的事了，它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悲伤，也不好去说伊尔偌娃很任性，因为痛苦只有发生在你身上你才知道它的力量，那种绝望旁人根本无法体会--就像它曾经在沃尔巴克经历的一样。

　　“好吧好吧，别挠我的脸了，我错了爱德华，”伊尔偌娃看见好朋友爱德华很是暴躁，知道它的意思，她虽说讨厌这个父亲，但是也知道他付出了很多，也不想让爱德华认为她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坏孩子，转身说到，“喂，我不是说我要原谅你啊！听清楚了！虽然更我没有关系，但是别把自己搞垮了，母亲还要你来照顾呢，如果想我的话就去多多看望一下她吧，如果我们还能回到当初的样子，我会考虑原谅你的。”

　　伊尔偌娃快速说完傲娇的话语，遁入风雪中，没有再回头了。

　　“伊尔偌娃......”乔尔斯多夫恢复了一些神气，呆呆地注视着远去的女儿。

　　“再见，父亲大人。”这是伊尔偌娃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当面叫他父亲。

　　乔尔斯多夫没有流泪，淡淡地说着一句女儿没能听到的话，伊尔偌娃已经走上车关好车门。

　　“再见，我的孩子，愿古神和圣洁的母亲能保佑你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