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申城绞杀 十五章 再潜（一）

　　“先不要谢！”孙元道：“你方才说你要替八十八师夺占虹桥，可是真的？”

　　 “自然不会是假！”萧凌虎郑重地道。

　　 孙元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半晌，不由得问道：“你哪里来得这么多的自信？你可知道，为了那个鬼子的碉堡，我们牺牲了多少人吗？光是敢死队就派出了五批！”

　　 “是呀！”林参谋也跟着道：“白天的时候，你不是还怕吗？没敢接这个任务，怎么现在就又有了信心呢？”

　　 萧凌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道：“谁说我怕了？那个时候，我只是不想接，而且那个时候，我又累又饿又困，你们这些做长官，就没想到体谅一下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吗？”

　　 此言一出，令林参谋和孙元都觉得有些难堪。他们八十八师自从领了任务以后，如今战斗都打响一个星期了，他们还是没有能够按照事先预定的计划，达成围攻敌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目的，还被堵在司令部的外围，以这种作战速度，如果鬼子的后援部队抵达，那么他们一定会前功尽弃的。

　　 也难怪孙元会十分着急，那是因为他一直面临着第九集团军指挥部的压力，而第九集团军，又受到长官部的极大压力。

　　 开战之前，所想到的理想状况并没有出现，相反，出现的却是无比糟糕的一个局面。

　　 卓同峰连忙道：“凌虎，你可要想清楚，这不是儿戏！”他很会来事儿，把话头岔开，同时也提醒着萧凌虎。

　　 萧凌虎笑道：“放心吧，我还不是那么自大的人，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也不敢接这个活儿！”

　　 “你准备怎么打？”卓同峰好奇地问道。

　　 萧凌虎道：“当然还是老方法，潜入，然后突杀！”

　　 他说的还是跟昨天晚上去炸鬼子的弹药库一样，只是这种作战方案太过笼统，萧凌虎也不便详细说明。

　　 萧凌虎所说，其实也是当初八十八师的作战方案，只是他们的几个敢死队执行任务的能力太差，三天过去了，也没有一个人摸到鬼子的碉堡之前。

　　 “好，既然你有自己的办法，那么就最好不过！”孙元道：“不知道你还要什么支持？”

　　 萧凌虎点着头，觉得这才是一个师长应该想到的话，他笑了一下，道：“当然要！”

　　 “说吧，只要我能够办得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有师座这句话就够了！”萧凌虎道：“我现在还不需要，等需要的时候，再向你提！”

　　 “好！”孙元一口答应。

　　 萧凌虎又道：“只是这个任务完成之后，我可真得要回去了！”

　　 孙元笑了一下，道：“是呀，你都来到我们师四天了，再不回去你父亲只怕要过来看你还在不在了！”

　　 一听他提到了萧黄，萧凌虎的心头有些温暖，他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要把林惊寒和燕飞带走！”

　　 “他？那个林老板？”孙元马上想了起来，虽然他答应林惊寒成为八十八师的兵，而且还很大方的给了他一个少尉的军衔，实际上多是一种殊荣而已，并没有真得将这个人当成八十八师的一员，所以也根本未将之分配。

　　 “是！”萧凌虎道：“我跟他在南京的时候，就是兄弟，所以他希望跟着我去混！”

　　 “没问题！”孙元一口应允，本来就是白来的人，有没有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见到孙元答应了，萧凌虎这才满意地离去。

　　 *****************************

　　 出了八十八师的指挥部，外面的孟繁伟马上迎上来，询问着情况。

　　 “孙师长答应了！”萧凌虎说着，又看着林惊寒道：“寒哥，他还答应，只要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你就是我们连的人了！”

　　 林惊寒却没有一点儿的喜悦，反而有些忧色地道：“凌虎，那个碉堡不好搞掉吧？”

　　 他也看到了许多失败的例子，从昨天晚上何连长那里听到一些，今天又在三民医院看到了，据刘金钢说，那个被鬼子打死的人，可是八十八师最受师长青睐的一个大胆汉子。

　　 “好不好搞的，到那里再说吧！”萧凌虎好像并不担心的样子。

　　 “要是真得拿不下来呢？”林惊寒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他已经失去了阿鹏，不想这些人中，还有任何人有所损失。

　　 萧凌虎想了一下，道：“要是真得没有下手的机会，那么我们还可以放弃，反正我又没有跟孙元立下军令状！”

　　 听到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久未开过口的顺子突然问了一句：“我们真得要去炸碉堡吗？”

　　 他这么一问，却令孟繁伟不由得叫了起来：“哟呵？你小子原来也会说话呀？我还以为你除了睡，就只会吃呢！”

　　 顺子并不理会孟繁伟的取笑，依然十分认真地问着萧凌虎：“我们是真得要去炸碉堡吗？”

　　 “是真的！”萧凌虎也认真地回答，他觉得这个孩子难得地跟他说一句话，问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有原因的。

　　 顺子却只问了这句之后，便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跟着他们的身后，重新上了林惊寒的汽车，沿着苏州河北岸的北苏州河路，向东开去。

　　 卡车从新垃圾桥走过，又过了老垃圾桥、老闸桥、盆汤弄桥，来到了三民医院，便把车停在了三民医院外面的路边，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也到了晚上八点钟。

　　 “我再去看一眼燕飞！”林惊寒告诉萧凌虎。

　　 萧凌虎点了点头，并没有跟着上去，而是在医院的门外等着他，他知道林惊寒去见燕飞的目的所在，只是不说出来。

　　 孟繁伟倚着一医院门口的一棵梧桐树抽着烟，顺子紧紧地跟在萧凌虎的身后，就像是他的一个勤务兵。

　　 医院的门口人员进进出出，多是一些抬着担架跑过来的，还有很多人在边跑边哭着，如丧考妣一般。

　　 这里离着八十八师的前沿阵地已经非常近了，可以清晰地听到时不时从东面传来的零星的枪声，这说明激烈的战斗已经结束，双方此时又处在了对峙之中。

　　 过了一会儿，林惊寒才从里面走出来，他此时也身着着**的衣服，这身衣服是从八十八师的后勤部里领出来的，背着他的花机枪，子弹袋由肩上斜绕一周，又到腰间缠了一圈，而且这只是一条子弹袋而已，最后以布条打成结系在腰间。这个弹带上，有二十多个弹包，而且腰间还挂着两个手榴弹。他的身上比萧凌虎的身上少了一个米袋子。

　　 实际上，在上海这种大都市打仗，要比当初萧凌虎在乡下原野里打仗好了许多，最其马不用吃那些难以下咽的炒米。

　　 他的绑腿也打得整整齐齐，这是和萧凌虎学的。

　　 如今，萧凌虎的双腿又打上了两条漂亮的绑腿，只不过林惊寒觉得萧凌虎的那两条绑腿虽然好看，却太费时间，并没有去学。

　　 “走了！”见到林惊寒出来，萧凌虎大声地招呼了一声，转身沿着南天潼路，向东而去。

　　 孟繁伟的一根烟还没有抽完，忙忙地掐灭了烟头，丢到地上又踩了一脚，然后从后面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