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从未迷失的人

　　“战争胜利的功臣和大英雄，这身份是真的有点厉害啊……”恺撒此刻被无数人簇拥在广场中心，在内心默默叹息着。网

　　眼前是一张张激动和感谢的脸，耳边是快要把人耳朵震得暂时失聪的山呼海啸。

　　身旁，那两名少女几乎半挂在恺撒身上，两女的肤色本来都很白，此刻却红得像是喝醉了，青春的身体紧紧挨擦着恺撒，恺撒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愿意，今晚这两个看起来刚过十八的女孩，就会跟着自己回去过夜，而且女孩的父母亲不会有任何反对，只会举双手赞成。

　　这倒不是因为趋炎附势，恰恰相反，两名女孩都是那种非常单纯的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们是真心觉得献身给恺撒这样拯救了国与家、拯救了她们的父母亲、拯救了她们自己免受战斗法师欺凌的少年英雄，是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我是蓝将军那样的人，肯定不会拒绝这样送上门的姑娘吧……”恺撒还记得蓝将军那为数众多的妻子，曾经和自己相识的茉莉也是其中之一。

　　恺撒不是蓝将军，即便他没有心属凤凰，也不会随意接受这种在大多数男人眼里的好事。

　　所以恺撒的双手始终只是扶着两名女孩的肩膀，没有往下挪动分毫。

　　“喂，你再不说清楚你是什么打算，我可就走了啊。”诺诺的声音，这时候化为一道声线，送入了恺撒的耳中。这句话在喧嚣之极的环境下，依然平稳清晰地传递过来，除了恺撒之外的其他人却根本听不见。

　　恺撒抬眼，隔着人群看向诺诺，可以看到诺诺已经摘下了用来掩人耳目的鸭舌帽，因为反正这时候也没人会注意她了，所有人眼里只剩下恺撒。

　　恺撒想了一下，传音回道：“我这么说吧，只要军部还一天是蓝将军做主，我就不会听命于军部。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要立刻离开帝都，回去苏儿哈……”

　　“你的意思是你要留在帝都？”

　　“是。”恺撒回答得很肯定，口吻更是十足严肃，“对于蓝将军、以及其他很多人来说，第二次南北战争已经结束了，的确，我承认是结束了，而且南方赢了，所以现在人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战后的各种问题上，比如说……权力的再分配。但要我说的话，战斗根本没结束啊。”

　　听到恺撒的话，诺诺的脸色变了变，心中更是凛然。

　　因为她觉恺撒说得完全正确，哪怕是诺诺自己，或多或少也有“战争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南方的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这样的想法。

　　可谁说战争已经结束了呢？

　　况且，就算战争结束了，那也是恺撒的功劳，没有恺撒的话，败的根本不会是战斗法师，而会是整个南方！

　　“所以你觉得战斗法师还会在短期内卷土重来，掀起第三次南北战争吗？”诺诺问。

　　“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恺撒似乎笑了笑，“不过这不是重点，因为无论他们是否会再次打过来，我都会去北方的。第三次南北战争一定会打，那是因为我要打这一仗。”

　　“为什么？”诺诺感到不理解，在她看来，即便强如如今的恺撒，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付那位战斗大统领，这点从恺撒独战门徒阿妮都只能做到惨胜就能看出来。

　　而森林族是古代德鲁伊的后代，他们的先祖在莽莽原始森林中和各种猛兽拼斗求存，有一个自古流传下来的原则就是，不要轻易去开启一场没有必胜把握的战斗。对于那些森林中真正的猛兽，如果可以，就尽量和平相处，谁也不要轻易招惹对方。

　　所以对于诺诺来说，如今和北方保持互不侵扰，未必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一定是最明智最保险的。

　　为什么一定要主动求战？

　　“先，因为我手上有筹码。”恺撒简短地回答了诺诺，“‘完整’目前还在我手上，这是我对北方最大的筹码。”

　　“筹码可以用来在战斗中取得优势，但也可以用来谈判。”诺诺轻声道。

　　恺撒摇摇头，说：“这是不可以交出去的筹码。事实上，即便没有这个筹码，我也会和北方再开战。”说到这，恺撒顿了顿，口吻变得凝重，“因为除了我之外，现在根本没人明白那位战斗大统领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诺诺默然。

　　她是敏锐如通灵的森林族三公主，大概恺撒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刚才的话语里，有恐惧。能让如今的恺撒都感到恐惧的是什么？要知道恺撒连大统领都不怕，顶多只是忌惮，没有必胜的决心。恺撒怕的是什么？诺诺完全不敢去想象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说……”恺撒最后道，“第二次南北战争已经结束了，这点毋庸置疑。南方的权力再分配问题，也的确是个问题。而我不想避开这个问题，事实上我认为只有我有资格来思考、决定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

　　留在帝都，解决问题，这就是恺撒要做的事情。

　　诺诺终于明白了。

　　她忽然回想起南下的路上，恺撒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恺撒还没恢复记忆，诺诺问恺撒为什么要南下，恺撒说，他要来掌握力量，也要来掌握权力。

　　现在诺诺知道那并不是失忆中的恺撒的疯语戏言，而是他真的那么打算的。

　　这个世界真的很纷繁、很复杂。

　　繁杂到诺诺这样的内心强大意志坚定的人，有时候都会被局势带的身不由己，久而久之就忘记了自己最初要做的事情。

　　恺撒却没有。

　　诺诺和恺撒没有再通过传音对话，恺撒继续和周围的民众们亲切攀谈，诺诺则远远望着恺撒的脸，她自己的脸上则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恺撒从来没在这个繁杂的世界里迷失，原来他一直都清楚地记得自己要的是什么，为了想要的东西，要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第一次感觉很庆幸，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呢。”诺诺轻声说了一句。

　　这时候，诺诺忽然似有所觉，转头看向了广场东侧的方向，只见人群忽然分开，露出一条直通向恺撒的道路，一身笔挺军装的蓝将军站在路的起点，脸上挂着毫无瑕疵的微笑，看着恺撒朗声说道：“我们的大英雄醒了吗？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蓝将军看恺撒的眼神里，只有威严和慈祥，哪里还有半点五天前战场上的阴沉和痛恨？

　　而且，他并不只有一人，身后还有一众军部的高层，诺诺放眼看过去，现竟有至少十五名上校跟随在蓝将军身后。不止如此，诺诺敏锐的感知能力，让她察觉到广场周围的一个个重要的高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军部的高手占据了。

　　现场盛况空前，民众们都很激动，因为不止恺撒，现在帝都的大将军和军部的大人物们都露面了。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没什么变化，表面看起来就是一次战后的欢庆。

　　诺诺却默默说了一句：“这就……要开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