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商会鉴宝

龙门榜壁与渔阳商会只隔着一条街，当季清水三人走到商会大门前时，便有一位小厮迎上前来。

　　小厮作揖行礼，神态极其恭敬，“请问三位是来参加鉴宝会的贵客？”

　　季清水笑着点头，取出参会门帖。

　　那门帖是一片青色的玉片，玉符正中刻着一个大大的“叁”字，下侧刻着一个元宝图案，元宝图案边刻了一个小小的“玖”字，也就是说最多能让三人进入，入座九号宝主包间。

　　杨不武撇了一眼，心想这鉴宝会也是分三六九等，以前朱八带着他也参加过小型鉴宝会，门帖就是块烂铁片，这种玉制的门帖还是第一次见。

　　小厮接过门帖瞅了瞅，便伸手向前一摆，很有礼貌地请三人进门，自己则快走两步在前方引路。

　　季清水风轻云淡，缓步而行。

　　杨不武和木大元紧随其后，不住地左顾右盼，满脸的稀奇神情。

　　心想不进来不知道，这渔阳商会里竟然如此奢华，走廊两都是汉白玉的柱子，柱身上是用金线镶嵌出的图案，每隔百步便有夜明珠照明，四壁全是石砖雕砌而成，雕花窗楹中散发出淡淡的檀香。

　　杨不武蹭了蹭木大元的肩膀，再往一楼大厅的天花板点了点头。

　　“好大的夜明珠啊！”木大元一看，便是惊叹了一声。

　　只见大厅正中有座鉴宝台，正上方的殿顶倒镶着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泛起的珠光正好将整座鉴宝台照得透亮。

　　三人随着小厮绕过鉴宝台，走进一间被红色帷幔遮盖的包间，门口正是挂着刻有“玖”字玉牌的房号，包间里茶几桌椅一应俱全，还站着一位身段窈窕，模样甚是讨喜的红衣少女。

　　“这里是九号宝主包间，几位贵客稍候。”小厮说完就退步而出。

　　红衣少女上前施了一礼，边泡茶，边笑着说道：“贵客喝茶稍坐，鉴宝会就要开始了，桌上的宝帖里写有今天的鉴宝名录，贵客的宝物是第九位出场。”

　　季清水微笑着应了一声，抿了一口茶，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杨不武透过帷幔看去，鉴宝台前一大片场地里摆着百余张红木座椅，两侧回廊有楼梯通往二楼，二楼是一个环绕的看台，上面也布置了包厢，从这些包厢的凸窗便可以看到整个一楼的全貌。

　　木大元一屁股坐下，拿起宝帖就看。

　　有灵修者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交易，鉴宝会就是灵修者间交易的最重要方式。不过，自从大楚王朝和元戎帝国在长凉对峙以来，鉴宝会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来进行交易。

　　“第一件出场的宝物竟然是灵谷…”木大元瞪大了眼睛，十分的意外。

　　杨不武也凑过头来看，只见宝帖上写着：地阶上品灵谷，小仙稷一石，换地阶上品火元类灵丹，或者换灵气晶石。

　　“灵谷进鉴宝会也不算稀奇，两国在长凉对峙十年，就算是灵谷也涨得厉害，听朱八哥说，靠近长凉的武威行省，现在用银钱已经买不到灵谷，只能用灵气晶石交换。”杨不武说道。

　　“难道真要打战了？”木大元皱眉道。

　　实际上，对于他们这般年纪的少年来说，对于战争并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最直接的感触就是身边亲人的焦虑。

　　季清水睁开了眼睛，一脸沉郁地接口说道：“即使不发生战争，只要两国对峙的情势没有结束，物价飞涨的状况就肯定还要持续下去，没有谁愿意去换一堆随时都可能贬值的银钱。”

　　二人似懂非懂的点头。

　　接着往下看着宝帖，并没有特别敢兴趣的东西，而他们的那块记载了风雷剑法的玉玦正是第九个出场，这也印证了季清水昨日所说，弈剑功法向来受灵修者青睐。

　　木大元忽然一怔，照着宝帖念道：“第十件，神秘宝物，拭目以待。”

　　杨不武笑道：“竟然还有神秘宝物，不知道会是什么。”

　　季清水摇头笑道:“神秘一些，才更有期待，参会的人才不会提前退场，田员外能做商会会长可不是徒有虚名，他这脑袋好用的很呐。”

　　三人正说话间，一声铜锣声在大厅里响起，鉴宝会正式开始。

　　杨不武走到帷幔前向外打量了一眼，大厅里倒是坐了大半的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几人颇为眼熟，正是镇上的几位商贾。

　　一位身穿华服之人不紧不慢地步上鉴宝台。

　　杨不武眯了眯眼睛，看这背影，好生眼熟。

　　那人向台下揖手为礼，朗朗笑道：“欢迎各位大驾光临，今日鉴宝会将由田某人主持。”

　　“居然是田员外。”杨不武和木大元颇有些意外。

　　红衣女子笑着解释道:“如有神秘宝物，一定是会长亲自主持。”

　　“神秘宝物，拭目以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千万不要提前退场哦！”

　　田有禄的眼睛习惯性地眯成了一条缝，把一个“哦”音拖得老长，台下的气氛也骤然热烈起来。

　　“有请第一件宝物隆重登台。”

　　田有禄后撤一步，右手往身侧一摆，四名青衣壮汉抬着满满四大农符袋的米稷走上台来。

　　一打开农符袋，阵阵灵气便从四溢而出。

　　田有禄捧起一把白如凝脂的米稷，向着台下说道：“地阶上品灵谷，小仙稷一石，换地阶上品火元类灵丹，至少三枚。”

　　杨不武说道:“换火元类灵丹，想必这宝主是修行了什么火系功法。”

　　“一石小仙稷才换三枚灵丹？”木大元有些不解。

　　杨不武解释道:“同是灵种，灵谷产量大，灵药产量小，灵药炼制成灵丹还需要其它材料，如此交换，也差不多了。”

　　“火元丹，三枚。”大厅里立刻有人应话。

　　杨不武听这声音耳熟，就往帷幔外看去，发声之人面白细肉，瘦高的个子，正是镇上专做灵谷灵矿生意的路掌柜。

　　商人参加鉴宝会也不算稀奇，他们反而更懂得买低卖高，雄厚的财力让他们比一般的灵修者还更有购买力。

　　过了十数息，无人再应，田有禄宣布成交。

　　小仙稷刚从一侧抬走，另一侧马上就有一名手持长剑的俊朗少年掠上台来。

　　台下一片惊呼，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打劫的来了。

　　只见台上寒光闪闪，剑影重重，那少年卖力地作出各种潇洒的动作，引来一阵女子尖叫声，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木大元很是奇怪，也凑到帷幔前向外看去，只见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大厅下不停尖叫，仔细一看，说道：“这不都是三笑楼的姑娘吗？被田员外请来助阵。”

　　杨不武很是无语，心想这田员外能做渔阳商会会长，还真是有些道理。

　　那俊朗少年在鉴宝台上来回走了数圈后，终于在中间站定，将长剑高高持起，使了个举火燎天式，指间一道灵力沁出，长剑上的青色龙纹符文骤然一亮，整柄剑顿时一片红亮，就似有火焰从剑身上燃烧。

　　那叫一个字——帅！

　　大厅里骤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完全被那柄散发着热力的长剑所吸引。

　　“哈哈，有趣的很！”

　　忽地，从二楼的一间包厢里传出一阵爽朗的少女笑声，惹得不少年轻人扭头往楼上看去。

　　杨不武亦往二楼看去，只见一间包厢凸窗里探出一个容貌甚美的少女身影，一脸笑嫣如花。

　　台上，田有禄指着少年手中的那把剑，大声叫道：“火影剑，人阶上品灵兵，至少换二百颗下品灵气晶石。”

　　灵修者主修奕剑居多，这柄剑虽是人阶上品，能在渔阳镇鉴宝会上也是不常见，大厅里顿时沸腾起来。

　　“二百颗。”

　　“三百颗！”

　　“四百颗！”

　　……

　　加价声不断，最终七百颗下品灵气晶石成交。

　　此后，陆续又有六样宝物登场，都是清一色的灵矿，自然都是从北岳的矿脉而来，大厅里的气氛也略有些沉闷。

　　这小镇里的鉴宝会，参会之人大多都是散修，对灵矿之类即不懂也不感兴趣，最终都被那位路掌柜尽数换了去。

　　田有禄的声音很快就再次响起：“第九件宝物：风雷剑法，人阶高级功法，只换固元类灵丹，天阶下品以上。”

　　木大元兴奋说道：“轮到我们了。”

　　杨不武亦是有些紧张，在渔阳镇上，天阶下品灵丹还真不是随意拿的出来的。

　　随着风雷剑法的登场，大厅里的气氛也再度热烈起来，不少人站起身来，灼热的目光定在田有禄手中的白色玉玦中，口中却是不住地叹气。

　　风雷剑法能出现在渔阳镇鉴宝会上，对于众多散修而言可说是难得的机会，但问题是拿不出天阶下品灵丹，也只能望穿秋水。

　　眼见大厅里无人应声，杨不武与木大元不禁皱起眉来，便在这时，楼上一间包厢里传来了声音，“小元丹，一枚。”

　　大厅里一众散修纷纷抬头看去，目光中满是羡慕。

　　不多时，一个小瓷瓶送到了包间里，杨不武接过瓷瓶，里面装着一枚龙眼大的蜡丸。

　　他长吐了一口气，想着白狐的伤势救治有望，脸色彻底舒展开来，木大元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季清水欣慰地看着他俩。

　　终于如愿换到了灵丹，三人并未马上离开，都想看看那神秘宝物到底是何物。

　　这时，外间传来了田有禄激动的声音，“神秘宝物，马上登场。”

　　只见他往后稍稍一退，双手潇洒地往鉴宝台中间一指。

　　霎时，大厅里昏暗下来，原来石柱上的夜明珠都同时被一众小厮蒙上了一层黑布套，只有鉴宝台上方，那颗倒镶在殿顶的鹅蛋大夜明珠泛着光亮。

　　整个大厅里静寂无比，现场的神秘气氛被烘托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扯着个脖子，一眼不眨地盯着田有禄双手指向的方向。

　　“哈哈，这鉴宝会东西不入流，搞噱头却是厉害！”

　　二楼的一间包厢里再次传来那少女的大笑声。

　　“师妹，小声些。”

　　“不妨事，渔阳本就是个乡下地方，一些小东西入不得法眼，入不得！”

　　“卢大人都没说什么，师哥你再烦我，我走了啊。”

　　大厅里本就安静到了极点，这番话自然都被所有人听了去，众人纷纷皱眉，猜想这大大咧咧的女子是哪来的，连卢镇令都陪着看鉴宝会。

　　便在此时，一名红裳美貌少女走上了鉴宝台，她提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竹篮，轻移莲步到田有禄身旁。

　　田有禄冲他眯了眯眼睛，很配合地扯掉竹篮上的红布，少女提着竹篮在台上盈盈走了两圈方在正中站定，殿顶夜明珠柔和的光线洒在竹篮之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竹篮很精致，篮身上编了一幅鲤鱼跳龙门的图案，但竹蓝里却堆满了稻草，和精致的竹篮有点格格不入，上面摆放了一枚比鹅蛋还大上几圈的金黄色巨蛋。

　　“什么蛋啊，好大啊!”

　　“鹅蛋？”

　　“说出来丢人，你家的鹅能生这么大的蛋？”

　　“王八蛋？”

　　“丫的，你见过王八下的蛋是金黄色的？”

　　“到底是什么蛋？”

　　“听你说话就蛋疼，这还用问，能上鉴宝会的蛋自然是灵兽蛋。”

　　台下议论纷纷，田有禄在台上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火雉鸟蛋，地阶中品灵兽蛋，只换灵器。”

　　“咦！”

　　一直坐着的季清水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帷幔前往外看了看，“没想到还有地阶中品的灵兽蛋。”

　　“通灵宗门的灵兽蛋，大多是自己驯养，一般都不会出现在鉴宝会上，鉴宝会上能见到的灵兽蛋都是灵修者在秘地秘境中寻得，十分稀少，宝主只说换灵器，其它要求都没提，可见是知道它的价值，今日若是有通灵的散修，这火雉鸟蛋确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木大元惊道：“这鸟蛋这么厉害！”

　　季清水点头道：“灵兽战力强大，除了自身等阶之外，还与主人有莫大的关系，灵兽会随着主人的境界提升而得到进阶。灵兽十二阶，每一阶的能力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灵修者能驭使灵兽，战力的提升可想而知，驭使高阶灵兽就如同有一名灵修强者做仆从一般。”

　　杨不武接口说道：“镇上见过不少灵修者，修行通灵的却没有一位，就这灵兽蛋也是头一回见。”

　　他看着那枚硕大的火雉鸟蛋，立刻想到了《轩辕风物志考》中的记载，轩辕大陆有兽三种，一野兽、二兽妖、三灵兽。

　　野兽常见。

　　野兽感悟天地玄机，吸纳天地灵气日久，即成兽妖，甚至能修至人形。

　　灵兽却是天地间的灵种，天生不凡，会灵兽之术，寿元恒长。

　　田有禄在台上一说出灵兽蛋三字，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在渔阳镇这样的鉴宝会能出现灵兽蛋，神秘宝物也算是名至实归。

　　“赤流刀，人阶下品。”大厅里已有人率先应声。

　　“冰魄剑，人阶中品。”话音刚落，二楼一间包厢里响起苍劲男子声音。

　　“木元剑，人阶上品。”但很快，二楼又传出一位少女的声音。

　　大厅里的所有人纷纷抬头往二楼看去，只见一位少女半个身子探出了凸窗，露出一张极好看的脸，正是先前屡屡发笑的那位少女。

　　“齐云棍，地阶下品。”

　　只过了一息，那苍劲男子声音再度响起，似对火雉鸟蛋志在必得。

　　“寒影剑，地阶中品。”

　　男子声音刚落，少女声音再起，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流云剑，地阶上品。”那二楼男子并不示弱。

　　“地阶下品纳宝袋。”少女将眉头挑成两柄小剑，大声叫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件之前的灵器，二换一！”

　　杨不武深吸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说道：“这女人可真是败家啊！”

　　灵器中，能将东西缩小、减重后装入其中的只有纳宝袋，可说是最实用的灵器，炼制不易而价值不菲，他所知渔阳镇的散修里，也只有朱八有一只人阶下品的纳宝袋。

　　木大元很无语地挠头：“这纳宝袋可不是米袋啊！”

　　就连季清水都站起身来看了看二楼的那位少女，皱了皱眉头。

　　“这妹子好大气。”

　　“身上竟带了这么多的灵器，家里开灵器铺的？”

　　“人比人，气死人。”

　　“人啊，有时候就得认命。”

　　大厅里议论声响成一片，这些散修们能有一件地阶灵器已算是难得，见了如此情形，脸上情绪都复杂到了极点——惊讶、羡慕、惭愧，甚至自卑。

　　“哐当！”

　　二楼响起重重的关门声，众人想也不用想，就知是那男子暴怒之下负气而走。

　　“师妹，这火雉鸟蛋不需要用两件灵器换吧。”

　　“你心痛什么，我用了你的灵器换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妹。”

　　“我早就想养个鸟来玩，这鸟蛋我看着不错。”

　　养个鸟来玩？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彻底打败了。

　　“成交！”

　　田有禄愣了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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