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发怒

“……呜呜，姐夫！这个贱民这不是踢我的屁股，这是在踢你的脸哪！”

　　“你给我闭嘴！”听到这句话，巴尔古夫公爵还没有发作，旁边的公爵夫人先坐不住了，“你都三十多岁了，基本的贵族风范和谈吐都做不到么！”

　　盖尔侯爵被吓了一跳，他停下把鼻涕往桌布上抹的动作，整了整坐姿，战战兢兢的说：“二姐，我说的这可都是实话呀，我……”

　　这位公爵夫人实际上不是巴尔古夫公爵的原配，原配是她的大姐，十几年前已经因病去世，然后巴尔古夫公爵又娶了她。

　　“瞎说什么实话！你堂堂一个侯爵，居然被一个外来的平民给吓的落荒而逃……你你你可气死我了，你就不会反击么？你手下的人是干什么用的？你自己的剑呢？”

　　“我我我——他他他刚刚在下城区门口把狮鹫骑士团的第五小队那么多人给全打倒了，我和我的人打不过他呀。而且，而且那个贱民的武器比我的好多了，姐夫您也看到了，这把剑可是我托人从战友团厄林迪尔·灰鬃大师那里买来的我那个朋友好说歹说才花了一千五百金龙才买到的，却被那个贱民用把怪刀一下就砍断了，我真是没办法呀……”

　　公爵夫人现在非常气愤，这么多年她从没听说过哪里有这么大胆的平民，居然敢公开殴打侮辱贵族，虽然这个贵族确实有点烂泥扶不上墙，但那也是公爵夫人的亲弟弟呀！

　　她心疼之余又对巴尔古夫公爵说：“老爷，您看是不是调龙宵宫卫队把那个大胆妄为的平民抓起来？”

　　公爵夫人不知道的是，这会儿龙宵宫卫队的队长阿穆伦，正在跟胆大妄为的平民称兄道弟的喝的起劲。她也没注意到，巴尔古夫公爵起伏不平的胸口，这是大怒发作之前表现。

　　“你确定这是厄林迪尔·灰鬃的作品？”巴尔古夫公爵没有接夫人的话，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暗精灵护卫伊瑞莱斯，就见她撇了撇嘴不言语。

　　“是啊，听说用的是金刚砂和水银铸造的，比矮人长剑还要好。因为剑做的太好了，他自己也不舍得卖，我那朋友跟大师是亲戚，这才买下来。”

　　“一千五百金龙？”

　　“是啊，我那朋友说，这要是卖给别人，至少要三千金龙。”

　　“龙宵宫武库里面有的是好武器，你任何时候都可以进去随便选，为什么非要出去买？”

　　“武库里面那些，都……都太沉了，大多是战锤、战斧，有剑也是铁匠街出的那些士兵通用剑，关键是太难看，不够鲜亮，我是侯爵，我不能跟他们一样……”盖尔侯爵收不住嘴的絮叨。

　　巴尔古夫公爵不再问话，青筋暴起的右手抚上额头，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公爵夫人还是没注意到丈夫的举动，她现在只关心自己弟弟被欺负的事要怎么解决，见自己丈夫不再问话，就继续提醒他：“老爷，让龙宵宫卫队把那个平民抓起来，不能让他太猖狂了，让伊瑞莱斯亲自下手……”

　　“抓起来？为什么要抓起来？”巴尔古夫公爵问了一句。

　　“为什么？一个平民打伤了盖尔，我的弟弟，一个侯爵！他就应该受到应受的惩罚！”公爵夫人很不解。

　　“平民？谁告诉你们他是平民的？就没人告诉你们，他是有姓氏的么？”

　　“有姓氏不证明有爵位吧，这个姓氏我在天际省从没听说过，即使他说自己有爵位，恐怕也没人承认吧。”公爵夫人表示不服。

　　“不承认？好，那我说点让人承认的东西，这个良岩四天前在溪木镇附近独自击杀一头成年风狼，那他的风狼称号得承认吧？还不承认？好，那我再说点东西，良岩在守护之石受到了圣灵祝福。上一次有人受到一次圣灵祝福是在五年前，知道那人是谁么？那个人就是龙裔英雄罗兰德阁下！而这个良岩是受到三次圣灵祝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很可能跟罗兰德阁下出身是一样的，甚至比罗兰德阁下的资质还要优秀！”

　　“这我也听说了，哪有那么神奇的事，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跟那些低贱的猎户弄出来的骗局！”公爵夫人为了给弟弟讨个公道，跟公爵杠上了。

　　“骗局？那么，他在望溪堡几乎以一人之力，剿灭了危害好几年的死灵法师学徒带领的狼骑兵佣兵团，狼头和兽人头都运回来了，两个死灵法师学徒也关在监狱里，这总该不是骗局吧？”巴尔古夫公爵捏了捏鼻梁。

　　“那都是雪漫的骑士和士兵的功劳，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杀死那么多狼骑兵！”

　　女人犟起来简直不可理喻！巴尔古夫公爵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自从两天前把阿米拉和阿恩接回来到现在，跑来求战的人一波接一波。

　　来的大都是当年双月佣兵团出来的老部下，他们一致要求马上出兵讨伐埃尔斯维尔，杀光虎人，为老团长艾斯佛陀复仇，有那偏激的直接甩下一句话“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巴尔古夫公爵都快要顶不住部下的压力了。

　　巴尔古夫公爵本人当然也有马上起兵为老大复仇的念头，但是他作为雪漫领地的掌权者，需要考虑的层面很多。

　　主要的有两点。

　　一是兵力不足。

　　如果把现有的这点部队派出去，领地内防御怎么办，内战的两派虽然一直对巴尔古夫公爵“尊敬有加”，实际上却是一直对雪漫领地虎视眈眈。

　　要不是这些年靠着自己原双月佣兵团的这些老部下支持，不算内战双方私底下的“和平yan变”和“武装zheng变”，光是那几十次的刺杀，就能把巴尔古夫公爵从宝座上给掀下来。

　　二是行军路线。

　　埃尔斯维尔行省还在赛洛迪尔的南方，处于大陆最北方的天际省中心的雪漫领地要出兵行军的话，不光要经过佛克瑞斯领地，还要把赛洛迪尔走个对穿，才能开始进攻虎人，也就是说基本上要跨过整个泰姆瑞尔大陆。

　　佛克瑞斯领地那个胆小鬼伯爵领主可以不用考虑，那要怎么穿过赛洛迪尔整个行省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人家家里翻过去？倒是可以以援军的名义出兵，但是帝国皇帝会同意么？硬去的话，这要是不小心打起来，帝国皇帝和他下面那些领兵的贵族可不都是软蛋。

　　在赛洛迪尔那广袤的平原地带，以步兵为主，精于山地作战的诺德人，遇到休养生息三十多年，而且精于平原战阵和大批快马坚车的骑兵部队，不见得能讨到好处。说不定到不了埃尔斯维尔行省，都剩不下几个人了。

　　这两条无论哪一条单独拿出来都能让出大军复仇的做法变得不现实。

　　而且，刚刚收到赛洛迪尔来的确切消息上说，埃尔斯维尔行省的虎人已经跟赛洛迪尔开始谈判，想重新向赛洛迪尔称臣，并且允许赛洛迪尔派遣总督，这实际上就是赛洛迪尔在埃尔斯维尔行省实现全面统治。

　　这样一来，连以援军的名义出兵也不行了，因为战争可能马上要结束了。

　　‘呸！管他们打不打了，我们打我们的，一天不给老大报仇，一天不算完！’老团长的仇，老部下们是报定了。

　　所以，巴尔古夫公爵这两天压力山大，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他的老部下们很可能就跟他离心离德，没有了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支持，他这个公爵就做到头了。

　　当良岩出现的时候，巴尔古夫公爵仿佛看到了一盏明灯——他带盐来了。

　　如果有足够的食盐，巴尔古夫公爵用这么多年积攒的强大财力，就可以短时间内拉起一支绝对强大的军队，甚至可以都是骑兵部队。

　　有了足够的军队，就有了足够的威慑力，不光对内战两派来说，对赛洛迪尔和埃尔斯维尔也一样。

　　到时候把军队往边境线上秀一秀肌肉，即便短时间内无法训练出强大战斗力，仅用数量级别产生的威慑力，也说不定直接就能让他们把暗害老大艾斯佛陀的幕后黑手给交出来！

　　本来巴尔古夫公爵打算的好好地，今天见见良岩，然后从他那里买到足够的食盐，就万事俱备了。

　　结果就出了幺蛾子，中午的时候狮鹫骑士团的的艾瑞斯居然想在闹市区击杀良岩，到了盖尔这里就出了再次被刁难，还好刚才阿穆伦派人来报告说，良岩被安抚住了，没有被气走。

　　“承不承认良岩的身份和能力，随便你们。我今天仅仅是请他来要当面向他表示感谢，感谢他危难中救下了我大哥仅存的血脉，你们两个一个要讹诈他，一个要抓他，是何道理？”巴尔古夫公爵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和。

　　“哼，谁知道是哪里来的两个野种，拿着半块破石头，冒充身份跑到公爵府来混吃混喝，说不定就是跟那个贱民一起串通好的……”公爵夫人被公爵完全站在外人立场上的问话噎的不行，激愤之下开始口不择言。

　　“闭嘴！！！”

　　巴尔古夫公爵终于忍不住了，他一巴掌拍在餐桌上，把这张用了几十年的十几米的实木长桌给拍的散了架，上面的酒瓶奶酪滚了一地，一盘苹果卷心菜汤弹起来扣到盖尔侯爵的胸膛上，吓得他扔掉手中的半块碳烤鸡胸一下就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躲到公爵夫人的身后瑟瑟发抖。

　　公爵夫人也吓得脸发白，嫁给公爵这十几年，二人还从来没有红过脸，没想到今天就因为她一句话，巴尔古夫公爵居然这样呵斥她。

　　“你说的那半块破石头，是十二岁时大哥带着我第一次出来闯荡，他在路边随便捡的一块石头，确实是块破石头。”

　　“他把石头掰成两半，一人一块，我们两个发誓，无论何时都要像亲兄弟一样，这事只有我俩知道。”

　　“甚至我们佣兵团的名字来的也很随意，就是大哥出门撒尿时看到天上的两个月亮，就起了个双月佣兵团的名字。”

　　“那又怎么样，这块石头里面有我们的承诺！还有我的名誉！”

　　“而且，谁有那么大本事可以把一块破石头仿造的跟我那半块严丝合缝！”

　　“就算是没有那块石头，阿恩长得跟我大哥小时候一模一样，阿米拉也有我大哥的影子，你也是见过我大哥的，你说这个能造假么？”

　　巴尔古夫公爵站起来，又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摆手让听到声音冲进来的几名侍卫不要紧张，对他们姐弟俩说：“今天到此为止，以后我不想听到你或者任何人，用任何话语污蔑这两个孩子，还有良岩。”

　　然后，巴尔古夫公爵向外走去，刚走了一半，忽然停下对侍卫说：“安排两个人，跟着盖尔侯爵，带着那把断剑，去找他的朋友，把一千五百金币一个不少全拿回来，还有，我不想再听说他那个朋友在雪漫领地出现。”

　　然后又回身对着盖尔侯爵说：“晚餐前回来，今天晚上你也要出席，到时候亲自向良岩道歉。”

　　说完后巴尔古夫公爵径直走出困龙台大厅，直到公爵的贴身侍卫暗精灵伊瑞莱斯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后，姐弟俩还没回过神来。

　　——

　　“我说艾文，阿穆伦爵士这样能行么？”

　　良岩这边已经“散席了”，六瓶半斤装的京城二锅头，除了良岩和艾文分喝一瓶以外，另外五瓶总共二斤半的二锅头被阿穆伦·魔剑爵士一个人喝掉了四瓶多。

　　接到手下通知说快要拦不住斯内普的时候，最后剩下的小半瓶也被阿穆伦揣到怀里，留下一句“我去收拾‘鸡毛’”就走了。

　　良岩看着阿穆伦一步三晃的样子有点不大放心。

　　“应该没问题吧，从没听说阿穆伦老师喝醉过……不过，今天这白酒，不好说。”艾文帮良岩收拾着剩余的酒和食物，也有点担心。

　　酒都喝下肚了，担心也没用了。

　　艾文整理好以后，就找了棵树冠比较大的树，躺在树荫里闭目养神。

　　良岩呢，他把龙鳞甲装到一个大旅行包里面，只穿着战术外挂，打算四处溜达溜达，看看风景。

　　为了不让雪漫宫的侍卫误会，他还特意把阿穆伦爵士给的腰牌挂到胸口最显眼的位置。

　　其实这根本没有必要，今天轮值巡逻的雪漫宫侍卫，为了闻一闻二锅头的浓烈酒香，都借巡逻的机会从三人喝酒的地方路过好几次，也就认得这个跟队长一块喝酒的良岩了，所以，没有任何人过来盘问他。

　　于是良岩就四处溜达，看到一颗大树就去摸摸树干，路过一个水池就去捧把水，最后远远地看到一具巨大的雕像，很威武神勇的样子，屁颠屁颠的就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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