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师从棋中来 第三十章 天地有酒 英魂好走

　　陆诚来到了南杨坞的柴门前，正好看到李璟拿正在收回在园子中晾晒一天的灵草。陆诚随手拿起了一个笸箩，帮着李璟一起收拾晒干的灵草。饺子却蹿进了茅草屋后的菜园中疯去了。

　　一个时辰后，夕晖拉长了院子中槐树的影子，庭院干干净净，而李璟和陆诚坐在湖边的葡萄藤下，一边看着篱笆阻隔的粼粼湖水，一边静静的品味着茶水。

　　湖中不时的有掀起点点浪花，水浪中隐现一缕金色光芒，皱了一湖静水。

　　而饺子不知什么时候疯累了，安静的趴在了陆诚的脚边舔着身上的金黄毛发，不时地充满好奇地望着湖中的那一缕金色。

　　陆诚拿起天青色的茶盏，看着茶盏里嫩青色的茶水，失笑道：“你这属不属于监守自盗呀。”

　　这分明是陆诚山上小红袍子株上的新茶。以子之物宴子之客，李璟大叔还真能干得出来。

　　李璟老神在在的笑道：“杀你这种大户，正是我辈劫富济贫的道义所在。心安得很。”

　　“。。。。”陆诚无奈的笑了笑，喝完盏中茶水，右手食指点着茶盏，转动着圈圈，李璟见状，皱着眉头说道：“从南国带来的贡品瓷器，我只剩这一套了，小祖宗你可轻一点。”

　　“。。。。”陆诚有些无语，忽然展颜一笑，道：“好嘞，不过这一套一壶四杯瞧着也没多真贵呀，比我洞府里的感觉差了好多。”

　　“。。。。”

　　陆诚说话间将茶盏翻倒，看着茶盏底部文描的朱红，笑道：“显德山花年，清茗酬知音。啧啧，也没有我的那套讨喜。”

　　李璟已经有些忍不住怒气了。陆诚见状拱了拱手，赔罪一声，不再戏弄这位有着君子之风的汉子。

　　对于这个有着半师之谊的大叔前辈他是很尊敬的，明知自己的那套茶具比不得这套古物。但是陆诚还是故意的惹怒李璟。二人间偶尔的调笑，挤兑，拉近了淡交如水的情谊。

　　看着李璟脸色红润，比陆诚初见时那个邋遢汉子好了很多，陆诚心中有数了。

　　“大叔在先象山过得可算舒心？”

　　“嗯，好得不能再好了，也托了赊刀人的福气，来到了这处世外桃源。”

　　“命数使然，大叔您且安之。”

　　“嗯，能安安静静的炼丹修行，我此生也无憾了。可是？”

　　“可是什么，大叔您有什么难事么？”陆诚关切的问道。

　　“天有不测风云呀。”李璟低下头，暗淡的说，“在先象山中心情的确不错，尤其是这些日子里有饺子的陪伴，惬意得狠。不过刚刚听到了北面的噩耗，心境着实的沉重呀。”

　　原来这是李璟的忧虑呀。南国君子，忧国忧民。挺好的，不过此事比较棘手，陆诚不想李璟将郁闷压在心田，宽慰道：“人各有命，该是极北遭此劫难，大叔您放宽心吧，北蛮成不了气候的。”

　　“这天下就不能安静几载么，可怜了黎民苍生。”李璟叹道。

　　陆诚知晓李璟自有丹会的传递秘闻，比大多数的修士消息灵通。先象山曾经的山水郎现在的执事们知晓远在极北处的惨烈变故的。不过一手之数。而看着李璟寂寥的神情，陆诚同样呐呐无言，一会后，重复道：“极北的蛮族成不了气候的，大叔不用多虑。”

　　李璟感慨道：“广寒宫的嫡传吴月伯，一洲闻名的金丹高手，面对蛮族都陨落了，十余国的百姓又能置于何地。”

　　“像吴道友这样璀璨的离去，对我们这种上宗嫡传，未必不是最好的归宿。”陆诚也跟着感慨道。

　　“不过被攻占的十余国内倒也不至于生灵涂炭，本就处在极北之地，地广人稀，尘烟稀少。”陆诚宽慰道。

　　“就是妄杀一人，那也是我北镇幽州的子民呀，何况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李璟目光赤红。

　　陆诚同样暗淡了目光，只听李璟说道：“希望这些蛮族不要再南下了，过了黑熊岭后，都是人口稠密的国度了。”

　　“不会的，虽然蛮族挥师百万南下，如急流猛兽。但是占领了广袤的极北十余国后，犹如江河入海，散了气势，越往后就显得越发的疲惫，很难说会不会继续南下。”

　　“哦？”李璟知道陆诚毕竟是大宗门的嫡传，消息会比他丹会中来的更准确靠谱，询问道：“难道北面有新的消息传来？”

　　陆诚两手一摊，无奈道：“没有，我们只是接到了遇袭的消息，可能还没你的多，不过明日金甲台应该会有征召令下来，不日便会有十万带甲修士北上。通过现在有限的信息推断，蛮族此行的目的应该就是极北的十余个国度。”

　　“此话怎讲”李璟询问道。

　　“嗯，根据先前的情报，蛮族显然是有预谋的，不过可以联合妖族，看来极北之地出现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故。使得两个世代仇敌暂止干戈，联合了起来，携手南侵。”陆诚家族中有好几个叔叔领兵征战，小时候经常在爷爷的书房内偷听叔叔们相互的兵势言谈。故而他也是挺了解沙场金戈的。虽然仙凡有别，但是大规模的战争不会差太多的。

　　陆诚见李璟已经被吸引住了，也不卖关子，直接讲道：“以百万蛮夷之众对抗一洲之地，怎么想都不会赢的。尤其是黑熊岭附近也有着十大宗门的之一的大帅府。大帅府可像广寒宫和我们先象山一样的人

　　丁稀少，端的是人才济济，兵强马壮的。我倒是很期待着这些蛮族去碰碰钉子的。”

　　“哦，这样的呀。”李璟也是心中了然了，不愧是有望跻身十大宗门的先象山，山上的各种见闻辛秘张口就来的。李璟就没有见过一洲的堪舆图，更不清楚大帅府的山门位置。不过李璟也没有羡慕陆诚的机遇，只是叹气道：“希望如此吧。”

　　陆诚见李璟心情还是如此低落，只能压下同样的苦闷，强颜道：“今日本来想找大叔喝酒的，小可正值今日满十八岁，哪想到天降横灾呀。”

　　“哦，今天是你的生日？那要好好请你喝一顿吧，你想要什么礼物呢？”李璟强颜欢笑道。

　　“多谢了，不过我们那的习俗年轻人是不庆寿的，随便吃些水酒就好了。”

　　见李璟还是要起身，陆诚哪能不清楚这位半师半友的想法，轻声笑道：“至于贺礼，我已经给过自己了，不过四十，断没有拿两次礼物的习俗，大叔您就不要折我寿数了，今天这顿酒您老用心做，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李璟也点了点头，不再坚持。陆诚家和东南大洲的习俗差不多的，四十之前不庆寿，即便是行冠之礼也不会大肆操办，何况双九年华的小弱冠呢。

　　李璟起身进庖厨，一阵忙碌后，陆诚与李璟还是坐在庭院中，吃着李璟亲手下厨做的饭菜，陆诚想着不愧是大丹师，连做菜都能如此色香俱全，手艺完全不输于凡间的顶级御厨。正想以此调剂下气氛，看着李璟借酒浇愁，陆诚打消了念头。

　　陆诚拿起酒杯，缓缓地高举着，对着李璟说道：“今日，第一杯敬广寒中陨落的各位英灵，前辈雄举，壮哉我心。”说着将杯中酒倒入静谧的湖中。

　　李璟抬眼看着陆诚，眼中闪烁着泪芒，赶紧低头擦拭下，同样的将杯中酒倒入湖中。

　　然后李璟站起身来，重新斟满了杨梅酒，望着湖面，沉声道：“前辈走好，天道不孤。”说着再次倒入湖水中。

　　陆诚与李璟不知道的是，北镇幽州的大地上，有无数的仁人志士同样将杯中酒撒在天地间，祭奠相同的英雄。

　　。。。。

　　李璟就这样倒一杯喝一杯的祭奠着极北的英灵，而陆诚感觉李璟已经醉了。

　　正所谓没有刻骨铭心，很难有发自肺腑的情绪。陆诚现在就是这样，对于遥远的北方先辈们，有崇敬，有赞叹，有叹息，但独没有感同身受。

　　而李璟现在的状态，显然触动了他心中深藏的某根心弦。

　　陆诚看着这样的大叔，有些心痛，但陆诚不好开口相问，只能陪着李璟不停的推杯换盏，直至月明星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