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丹炉

　　秦欢打定主意之后，走出蓝山别墅，一路朝西，往申城老工业区而去，不久之后，在一处破旧的老工厂前面停了下来。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员工的抱怨，还有厂长的口号宣传。

　　“大家要打起精神来，厂子就是我们的饭碗，我们现在是唯一一家老式炼钢厂，就是宝钢、首钢都无法跟我们相提并论。”

　　“大家想想，我们的历史多么悠久，大飞跃的时候就成立了，距今已经50年了，秉承百年老工艺，是现代化钢厂能比的吗？”

　　“可是，我家里的婆娘和小孩，还要吃饭呢！现在一点收入都没有，怎么活命啊？”工人们显然已经愤怒了，但悠久的历史，心底的认同，往昔带给他们的荣光，让这群工人不舍得离开这座集体工厂。

　　在申城，这样的集体工厂还有几座呢？秉承老工艺的工厂还有几座呢？

　　“放心，我已经申请补助了，相信上面很快就会拨钱下来了。我们可是典型啊！”厂长说得唾沫横飞，话语却有点虚飘，他甚至不能说服自己。

　　“看来我来对地方了。”秦欢满意地点点头，“炼制丹炉，就要用老工艺，老把式。现代的制作工艺，造出的炉子根本不能炼丹。”

　　“这位是？”厂长转过来来，看到贸然进来的秦欢，有点疑惑。“上级不是说要月中才能发出补助？莫非先给我们钱了？”

　　厂里只剩下30个工人，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充满期待，这是来发钱的吗？还是领导来微服私访？穿着好朴素啊，竟然还背着挎包，好亲民啊！

　　秦欢看着面黄肌瘦的工人，微微一笑，“厂长怎么称呼？”

　　“在下王进喜。”厂长已经六十岁了，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穿在身上，还是十分精神。看着秦欢，不断猜测对方的身份。

　　现在厂里掀不开锅，又没客户上门，只能靠微薄的补贴过日子。无奈，这家炼钢厂是曾经的全国典型，申城又有意进行保护，当做一个老工业区的纪念、招牌，给了这里的工人编制，用很少的工资绑住他们。

　　“王厂长，不知道咱厂里还生产产品不？我有一个东西，想请我们高钢钢铁厂打造。”

　　王进喜眼神中好像忽然出现了一张张的钱币，闪闪发亮，“当然可以啦！我们秉承的是老工艺，历史悠久，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三十个工人听到生意上门，顿时来了精神，上下打量着秦欢，好像看着财神一般，眼睛中浮现泪花，太好了，娃子有奶粉了。

　　“不知贵客要打造什么东西？”王进喜手一迎，让秦欢到办公室洽谈。身后的工人叽叽喳喳，悄悄跟在后面，想赶紧打探清楚，心中默默祈祷，“厂长，一定要把生意谈下来啊！这个月就能改善生活了。”

　　秦欢坐定之后，开门见山，“打造这样的一个炉子，金、银、铜、铁、锡、钛，多种合金，按照比例制作，一定要均匀，否则我不要。”

　　秦欢给出一张图片，附带写明了多种合金比例，90%以上都是纯铜。这个炉子，他从鲁大师的珍藏里面，找了许久才找出来，是现在可以制作的，性价比比较高的丹炉。

　　王进喜并不着急，看着图片，炉高一米二，上窄下宽，分两层，三足鼎力，结构匀称，气势宏大。

　　王进喜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是古代的丹炉？”

　　秦欢点点头。这时候，大师傅也冲了进来，“你炼制丹炉做什么撒？现代人还玩这个？”

　　王进喜吓了一跳，可不要把财神爷吓跑了啊！大师傅孙冶性格耿直，不喜交际，对古代炼钢法研究颇深，深谙此道。看到现在有人制作古代丹炉，心想定是哪家富二代不学无术，整天想着长生不死。

　　后面的工人在心里直骂孙冶，“孙大师，您有格调，您厉害。但我们要吃饭啊！”

　　“孙大师，这是客户的要求，我们做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就是”工人们赶紧附和，“我看没问题，做得出来。加班加点的，十天左右就完成了。”

　　孙冶看着秦欢，衣衫一般，皮肤不是很白，不像富二代啊！怎么也玩这种东西？难道不知道玩物丧志？

　　秦欢眯着眼睛，“大师做不出来吗？”

　　“做是做得出来，技术也不难。就是好奇。”孙冶感受到身后工人的灼热目光，赶紧降低身段。这样的丹炉做起来，起码几百万，利润也有几十万，各人一分，比年底奖金都多，有什么理由赶走财神？

　　“第一，因为我喜欢历史，我就是历史学的，对古代的炼丹炉，特别感兴趣。高钢厂是申城历史最为悠久的钢铁厂，不找你们找谁？”

　　“对！”“说得好。”说到悠久的历史，光荣的过去，工人们开始热血沸腾，仿佛回到了那个激动人心的时代。大飞跃，打倒牛鬼蛇神，还我大好河山。

　　“第二，我感觉大家都很不容易，守着钢铁厂，不去更现代化的钢铁厂，这就是对自己的负责责任，对历史的负责任，我感同身受。”

　　其实，这些工人掌握的都是传统技艺，去现代钢铁厂，机床都不懂得使用，根本没办法进去啊！但是，对方这样讲，不是看得起我们吗？历史，就要有人来守护。工人们更加热血沸腾，充满干劲，希望明天就可以把丹炉做出来。

　　秦欢看着工人激动的模样，十分舒坦。刚才，他还担心这些工人没有干劲，或者会磨洋工，偷工减料，经过一番措辞，基本可以把这种情况排除了。

　　面子，是相互的，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大家都不丢脸，多好。

　　“第三，我有钱啊！还要什么理由吗？”秦欢说出最后一条理由，就是有钱。我有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噢……”工人们发出热烈的掌声，“对啊！有钱人的事情，我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情，干嘛不能干？”

　　孙冶大师面色难看，有点尴尬，活了大半辈子，这些工人还是第一次忤逆自己的意思，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这世道，怎么了？他甚至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

　　他们这一辈的人，对名声看得最重。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名誉。

　　秦欢站了起来，“不过，这件事情，我要感谢孙大师。他这么问，是为了我好。害怕我花冤枉钱，以后会反悔。这是为客户着想，这是大大的善意。因为孙大师，我决定，不管多少钱，我这个炉子，都在高钢厂炼制。”

　　孙冶抬起头，看着秦欢，现在的年轻人，真让人搞不懂，刚才还跟我过不去，现在又跟我这么好。工人们听到，点点头，也从秦欢的角度来理解孙大师的意思。

　　他们甚至打心眼认为，是孙大师，他们才接到这单生意。纯铜的丹炉，至少几千斤重。值好几百万啊！

　　“孙大师好样的”，“谢谢孙大师。”工人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支持孙大师。

　　孙大师心头激动，手掌微微颤抖，老皱的脸皮舒展许多，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秦欢打心眼见识到了工人的力量，工人团结起来，就是可怕的社会力量啊！

　　难怪太祖以工农联盟建国，取得成功。归根结底，是咱们工人有力量。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王进喜、孙冶和秦欢三人坐下，开始商谈合作的细节。

　　孙大师不愧是专业人士，连锻钢时间长短，力量大小，会对丹炉产生什么效果，都清楚讲出来，而且，问了许多秦欢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如炉内壁光滑程度，会有什么影响，排气孔的大小，形状，等等，让秦欢也大大长了见识。

　　孙冶看着秦欢的模样，心头更是满意，“这年轻人，好学，懂事，真不错。”

　　“纯铜方面，我们厂里还存着几千斤，都是早前留下的，不舍得用，这次可以拿出来，肯定够了。”王进喜亮出压箱底的宝贝，“只是这金块，至少要4斤多，我们不好弄啊！”

　　他笑了笑，其实是厂里没钱，买金块要钱啊！其他材料都好说，找其他厂借一点，也能支撑得住。4斤重的金子，也要几十万吧？说借就借，还真不容易。

　　“金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带来了。”秦欢从包里拿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金砖。是他上次在黄埔老街寻宝的时候找到的，没卖出去，现在派上用场了。

　　王进喜心情激动，小心翼翼接过金砖，“好纯的金砖啊！秦小哥好本事。”他对秦欢的背景，不由得多出几分猜测。

　　“总造价要300万左右。”孙冶也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个造价，他们可以赚到20万，心里有点不安。

　　“没问题，只要东西让我满意，我可以酌情派发奖金。但我有一个原则，又好又快。”

　　“没问题。”王进喜和孙冶同时拍下桌子，材料都有现成的，加班加点也给你赶出来。还有奖金，真是赚大发了，以前怎么没遇到这样的好人？

　　合约签订之后，秦欢在所有工人的目送之下，打出租车离开了高钢钢铁厂。“怪事，现在的有钱人，自己也不开车，竟然还打车，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都别看了，马上开工。”孙冶大呼一声，老夫聊发少年狂，他已经浑身是劲，要早日完成丹炉了。xh211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