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3章 雨一直下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一道闷雷在天际炸响，一场风雨侵袭这寂静的小县城。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卷着落叶，在街面上打着旋，汽车鸣着轻笛，行人路上匆匆而过，寻找着躲避风雨的屋檐。

　　柳佳怡哭泣的声音，淹没在这场风雨里，雨水淋湿她的发丝，顺着额头滴落，和着那滚烫的泪水，飘散在这场风雨中，风凌乱那一缕长发，雨侵湿热切的心灵。

　　路人诧异的目光，凝望着雨水中，尽情奔跑的姑娘，她摇曳的百褶裙摆，在雨水里，滴落着水滴，翩翩起舞，她的鞋跟跑丢了一只，索性赤着脚，洁白的脚踝，踩着街面积水，继续跌跌撞撞的向前，跑着，跑着……

　　长裙湿透，秀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她狼狈不堪的奔跑在雨里，行人纷纷侧目。

　　是谁，那么忍心，伤害这般秀丽的姑娘，任由她在雨水里奔跑，猜测的行人，找不到答案。

　　柳佳怡放下最后的坚强，抛掉所有的疲累，尽情的哭泣出来，她跑出了幸福路的街道，雨水迷蒙着双眼，胡乱的在街道上跑着，她跑着，只想离那个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没有结果，不停的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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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老师拉开餐厅的玻璃门，站在屋檐下的阳台，望着外面飘飞的雨水，匆匆扫过街上稀少的行人，没有小柳老师的身影，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往哪里跑了？

　　钟老师焦急的在屋檐下张望，希望能发现小柳老师的身影，犹豫着向哪一条街道寻找。

　　余武峰冲下餐厅的台阶，密集的雨水浇在他的身上，奔到街边停放的钱江，顾不得座椅上的雨水，横跨上去，钥匙转动，钱江轰轰的发动起来，开到屋檐下。

　　余武峰将遮阳伞打开，正好能当防雨伞使用，擦掉后座上的雨水，从后备箱，取出雨披，垫在上面，招呼台阶上着急的钟老师：“钟老师，上车！”

　　“小余，你……”钟老师没想到余武峰会跑出来，略微迟疑，几步走下台阶，坐上摩托车的后座。

　　余武峰拧动着油门，离合松开，排气管冒出一窜青烟，钱江“噌”的一下，蹿下人行道，疾驰在幸福路的街道上，车轮辗压，街面积水，向道路两旁飞溅。

　　“小余，你慢点。”钟老师身体向后一仰，险些掉下钱江，急忙抓住后座上的扶手，她回头望，隔着玻璃窗，麦当劳餐厅里，那个年轻姑娘，脸有忧伤，怔怔的望着街道。

　　“那个，那小姑娘怎么办？你跟她……”钟老师忍不住开口，钱江急转，她连忙叮嘱，“你骑稳点。”

　　“我跟她没什么，我战友的表妹，在县医院工作，前些天我爸住院，她帮了不少忙。”

　　余武峰抓着钱江的把手，抢过路口红灯，避开一辆抢道的银色奥迪，转过弯，驶上了复兴路，向县一中的方向骑去。

　　钟老师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询问，感觉出小伙子的焦急，暂时相信了他的说辞，眼神打量着街道两边的行人，盼着能发现小柳老师的身影。

　　从幸福路的麦当劳出来，又到复兴路，钱江在雨里的街道上疾驰，直到跑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来到县一中的大门前，依然没有发现柳佳怡的踪影。

　　“武峰？你怎么跑起摩的来了？”王志强在雨伞下，看到停在校门前的钱江摩托，微微错愕，看到后座上的人忙又打招呼，“钟老师，好。”

　　“小王，有没有看到，刚刚跟我一起出去的小柳老师？她回来没有？”钟老师比余武峰还着急，跳下车张望着校门周围。

　　“志强，看到了么？我们在找她……”余武峰目光热切的望着曾经的同事。

　　“没看到啊，没看到小柳老师回来，下这么大的雨，她能去哪儿？怎么了？”王志强摇摇头，疑惑的看向两人，那个新同事似乎和钟老师很熟的样子。

　　“志强，看到她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去其他街道，找找看。”余武峰将钱江调头。

　　下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在雨里，余武峰的心一阵阵酸楚。

　　“等等，小余，我跟你一起去，附近的路，我熟。”钟老师招呼一声，快走几步，攀上了钱江的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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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佳怡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跑着，雨水早已侵湿飘逸的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上，她哭得累了，跑得累了。

　　她缓缓的停了下来，回想着餐厅里的一幕幕，心中又是一阵酸涩，鼻翼微动，吸了吸气，捋了捋额角的碎发，看清了方向，向县一中那边走去。

　　柳佳怡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街道的边沿，面对那些鸣哨的出租车，毫不心动，自顾自的走在人行道上，不顾行人怪异的目光，她要痛痛快快的淋这场雨，她要痛痛快快的敞开心扉，为这十年，畅快的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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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雨，下的有点急，伴随着闪电和雷鸣，扰乱了校园的静谧，淅淅沥沥的雨水，浇灌着道路两旁的绿化树，雨帘滴落露面的积水，溅起一朵朵水花，风在呼啸，雷声隆隆，似在诉说小城故事，这雨，比春秋的雨季，还下得缠绵和哀婉。

　　王志强望着烟雨濛濛的小城，盼着这场雨能够下久一点，能够再下大一点，对于久旱逢甘露的蓝天村来说，这场雨来得太及时。

　　他希望这场雨，能够下透，将土地沁润，地里干涸的玉米，才能再次焕发生机，田里的稻谷才能茁壮成长，玉米地才能种下红苕苗……

　　王志强憧憬着雨水能为蓝天村带来的变化，降低农作物的损害。

　　朦胧的烟雨里，远处街道上。

　　一个长裙拖曳的女子，一步一晃，向着校门口走来，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地面，她赤着脚踩在水坑里，裙摆边沿溅满了泥污，她显得狼狈不堪，她显得失魂落魄，她显得楚楚可怜，低垂着头，走着，走着，她孤寂而落寞的走着。

　　那不正是总跟着钟老师一起的年轻女老师么？

　　小柳老师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王志强连忙跑进岗亭，在同事错愕的眼神中，抓起墙边的雨伞，冲了出去，冲向那个，他一直奉为女神的年轻女老师。

　　忽然之间，头顶上的空间一暗，雨水隔断，柳佳怡诧异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认出是学校大门的那名年轻的保安。

　　恍惚间，她以为会是他，她以为他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建立一处遮风挡雨的港湾，想不到，如今撑着雨伞，为自己挡住风雨的人，会是学校里，默默无闻的年轻保安。

　　他呢，他去了哪里，他还在餐厅里吧，他得陪着那个女孩，他怎么会追出来找自己。

　　柳佳怡越想越难过，她硬咽着，弯下身来，蹲在校门口，烟雨濛濛的街道，行人匆匆，眼泪再次决堤，肆意的流淌在脸颊，她双肩颤抖，她哭得伤心欲绝，她哭得酣畅淋漓。

　　“小，柳老师……你……”王志强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撑着雨伞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出言安慰，找不到合适的话，吞吐着说，“柳老师，你，怎，怎么了，你不要哭……”

　　听到小保安的问询和安慰，柳佳怡想着更加的伤心，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心中难安，闻之动容。

　　今天周末，语文组的王浩轩老师，去外面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酒，微微有些头晕，返回学校，转过街角，看到校门前，街边撑伞的保安，身旁蹲在地上的人影，神色微微一顿，那女孩，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追求的英语组老师，柳佳怡。

　　“她怎么了？”王浩轩摇了摇微晕的脑袋，急走过去，望着年轻的保安询问，后者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情况。

　　这是第一次看到柳老师这么失态，毫无顾忌的在大街上哭泣，王浩轩的心紧紧的一抽，蹲下身体，关切的眼神，望着眼前哭得稀里糊涂的女孩。

　　或许是喝酒的缘故，他的脸涨的通红，轻声问：“柳，柳老师，你怎么了，下这么大的雨，你的衣服都湿了……”

　　柳佳怡抽噎着，抬眼望了望来人，见是学校的王老师，依然不答话，又低着头，伏在膝盖上，只是嘤嘤的哭着，是那样的让人揪心。

　　王浩轩愣在那里，他喜欢柳老师，只是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每一次柳老师都拒绝他的单独相邀，如今，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在这里伤心流泪，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王浩轩深深的自责，又深深的愤怒，是谁，是谁，让柳老师如此难过，在昌隆一中五年，第一次见到柳老师哭得如此失态，王浩轩的心一阵阵的难受。

　　王浩轩轻声问询和劝慰，柳佳怡不为所动，依然蹲在地上轻声抽噎，王老师再无办法，呆呆的蹲在旁边，眼里充满柔情的望着哭泣的女孩。

　　这时，王志强心神一动，这才想起，武峰和钟老师，还在外面寻找柳老师，连忙摸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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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下，烟雨朦胧了整个小城，天空越来越昏暗，心情越来越低落。

　　余武峰载着钟老师，钱江穿梭在学校附近的街道。

　　他们一条条街道，一条条小巷的寻找，好几次与疾驰的汽车，擦身而过，危险万分，让坐在后座的钟老师，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不断的叮嘱，要他骑车当心点。

　　幸福路，复兴路，同福路，杨家巷，瓷器巷，斜街坡，半边街……一路寻找，一路问询，店铺老板也好，行人也好，他们都说，没有看见，没有看到穿着蓝色百褶长裙的姑娘。

　　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她跑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