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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瀚海勇士作者:胜者为王

超能力者的故事 | 作者:王者胜利 | 更新时间:2022-07-13 02:5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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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夏的午后,沙漠里的漫天黄沙,正在随着狂风的呼啸而掀起阵阵的低吟。

   飞旋着的砂砾像承载了大地的愤怒一般席卷过明亮的天幕,走石的声音倾泻着自然对于现实的控诉,深居于黄沙中的村子在这样的一阵尘土暴扬之中变得岌岌可危。

   生活在这的人民对于这种恶劣的天气已经习以为常,在长久的战争之中,他们的先祖带着心中逃避的情感来到这片大漠之中,雾霾、尘埃、沙暴。……遮天蔽日,太阳光在有云层的情况下很难到达地面,这是他们看到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

   他们不敢出去,离开这里能看见的,只有战争,他们的先祖不敢离开这里,只能时时刻刻忍受着这恶劣的条件,直到现在。

   而他们的后代也要如此生活下去,这是他们早已被注定的命运。

   而现在的首领漠随着先祖们来到这,是在这场战争开始的第十五年,那时他还只是个在上初中的孩子,虽然年岁不大,但是记事还是蛮清楚的,在战争开始之前,城市夜灯斑斓,车水马龙,而在战争之后,断壁残垣,一片萧条,到处都有倒下的尸体,这些东西虽不深刻,但也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片阴影。

   从某一天开始,不知为何,黄沙就开始呼啸,人们再次逃避,如缩头乌龟一般减少自己的出行,在沙暴近乎疯狂的席卷了半年之后,大家就再也坐不住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沙海大抵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能给他们提供庇佑的保护伞了。

   在那个年代,那种地方,本就贫瘠的土地被风沙笼罩着,绿洲里再也长不出一点粮食,人们只能遥远的望着那座横亘在戈壁中的城池,黄沙具有比时间更强大的毁灭力,在接近干枯的水井中就能看出一切,即使是那雾霾散开之后的圣光,也无法给予他们任何的安慰。

   那些飞扬的黄沙倒逼着他去回忆那些城市中的景像,很早之前,他曾有过出去的想法,可是很快就被村子里的人否决了。

   他们说不出自己是在害怕些什么,可伫立在村中央的唯一的一棵古树却在树顶葳蕤的茂盛中凝出最圣洁的一滴露水。

   它们折射出了一场繁华且绝美的梦,却隔着一川朦胧的紫烟,人们为此胆寒,黄沙的尽头代表着未知与死亡,因为他们的害怕,所以再也没人敢踏出离开的那一步。

   从来只记得伤痛与仇恨,而不曾记得那些繁华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看见过那些的人是会对它们爱的多深刻。

   大漠滚滚,四野之间升腾起的沙海如同大西洋畔不断翻涌着的潮汐一般,沙尘随风四散,带着尖锐的杀意冲刷着那面斑驳的城墙,土黄且死寂的天穹与苍凉无边的大地交织在一起,将它对于人类的愤怒在此刻全部施展了出来,砂砾颤动着,在昏暗的天幕投下死亡的印记,让那呼啸的风声,成为死神的索命曲。

   那储存粮食的阁楼一天一天变空,围栏里的牲畜也在不断消失,曾经虔诚守候在神像前的人们发现祈祷已经失去了作用,他们也开始希望,他们的领袖和祭司,能让他们拥有活下去的可能。

   “看看那漫天的黄沙!那是神佛.........愤怒的证明。”

   祭司嘶哑且苍老的声音响彻于城堡的大殿之中,那从窗边跃动进的热风似乎能把他老迈,但还尚存些健壮的身体直接掀倒,可他手中的桃木剑却在不断飞舞,将那随着风潜入的沙流斩成细碎的尘埃。

   “我们需要有个人,作为我们的代表,走出这片沙漠去,寻找新的希望。”

   说罢,他就用颤抖着的桃木剑指向了这个族群的首领,年纪尚轻的漠。

   被指着的那个如同高山一般伟岸的身影伫立在那,面容充满着作为一个征服者的英武,棕色的皮质长袍包裹着他身上健硕的古铜色肌肉,乌黑的头发也印证了他作为一个年轻人的活力,当他回望的时候,总有一种如鹰视狼顾一般的锐利。

   更惊人的是他那与沙海一般铜黄色的双眸,带着深沉而又富有粗野的魅力,与这双眼睛的主人相伴在一起,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沙海中不断前行。

   众人无声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表达默许,一句话都不敢说,然后单膝跪地,表达自己对于王者的敬意。

   “你现在还愿意为你的族群付出一切吗?包括你的生命。”

   祭司并未被那位王者的气势吓倒,反而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更加直挺,倒逼着那个粗犷的身躯后退了两步。

   “我.....愿意接受人民的任命。”

   他那伟岸的身躯在微光的雕琢下如同一个即将独自杀往敌营的勇士,与那身躯同样英武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沉闷的回声在广阔的大殿内不断交响,显得无比悲怆,就正好印证了那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屈与决心,正是他成为这个族群领袖的最好武器,也正是他想要离开这片沙海的原因。

   “正如你所见,你的族群抛弃了你!他们想让你去送命!你还依旧要帮助他们吗?”

   电流的悸动造就了中央明灯眩目的光芒,漫天的黄沙肆虐着尘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死一般沉寂的黑暗气息就随着祭司如刀刃一般尖锐的话语在人群当中不断蔓延,穿刺他们的灵魂,给予了他们沉重的打击。

   漠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开始要从他的眼眶中喷涌出来,一句淳朴而又能唤起所有人希望的话语突然响起:

   “我愿意,我会带着所有人的希望,走出这片沙漠。”

   “太好了,太好了!”

   民众让自己的身体贴近地面,对着他拜了三拜,然后连声叫好,表达赞颂。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掩藏在其中的意志与决心,让祭司不得不闭上自己那张想要反驳的嘴。

   还记得吗?那城市中璀璨无比的光影,那沙漠中孤寂无比的独影,那些曾经的美好与耻辱,都将永远的镌刻在我的心中。”

   沾满了土灰的笔记被一页页的翻开,漠用粗野的嗓子对着他尚且年少的弟弟高声宣读着里面所记录的内容,他沉醉的朗读着,但却让旁边的人心生一股压抑。

   “等到那些黄沙,都被干热的风吹散,在荒芜的日子里,我已习惯虚度,那残破的碎土,早已湮灭在了时间之中。”

   屋外风沙的呼啸声如同无常的往生铃一般使人畏惧,空气中有着干燥的气息,原本洁白的天幕已经被四野漫天的黄沙染成了一片土黄,在这令人时刻的不安的危机下,许多期盼着灾难早点结束的人民或是清点物资,或是跪在金像前,向诸天神佛祈祷。

   “哥哥.....那些黄沙,为什么会席卷我们的族群呢?你又为什么选择出去呢?.”

   明晰的光芒照映在沙柔和的脸庞上,他的身形比他的哥哥矮小了很多,有股弱不经风的文人样,但手上几道弹片擦过的伤疤,却如同烙印一般应证了他所经历的曾经。

   一声由烟嗓传出的声音进入漠的耳朵,他轻轻地将手中的笔记本收起来,纸页随着冲撞着的微风不断翻动,那里面记载了厦门的繁华海港,记载了东京的人来人往,记载了潘帕斯的风吟鸟唱,还有许多沙只在祭司口中了解到的地方。

   漠是在自己十一岁的时候随着那些先祖来到沙漠中躲避战乱的,而他的弟弟沙,那个时候只有不到七岁,他不会记得城市的繁华,也无法理解自己哥哥想要带领族人离开这里的伟大宏愿。

   “孩子,如果你见过城市的繁华,你还会想留在这肆虐的黄沙中吗?”

   沙漠中轰隆隆呼啸着的烈风,此时在他的耳中如同那不断鸣响的引擎声与战争急讯一样令人畏惧,那被战争炮火蹂躏成一团碎片的繁华城市顿时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断壁残垣,一根根的钢筋倾倒在地,如同那横亘在楚江之间的远山一般,令人触目惊心,红砖铺设的小道被硕大的坦克碾压而过,死亡的气息如同奔流而过的潮涌一般弥漫在大街小巷之中,天空被一片暗红涤荡,仿佛从一开始这就不是城市,而是一片无边的炼狱。

   那些从尘土当中爬出来的人们,或是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前行着,或是失去自己本该有的理智,为了自己能继续生存,不惜杀害旁人,友人,甚至是自己的亲人。

   而那个时候的漠虽然年龄不大,但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了,无论是现在的残破,还是曾经城市灯红酒绿的繁华。

   “我从未记得城市的繁华,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我们离开了这片黄沙的庇佑,我们就会死。”

   沙摇了摇头,晃神之间,一些关于战争的画面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可无论如何,他还是记不起城市的繁华与美好,也许,是因为他真的没有体验过吧。

   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自己长袍的衣袖挽起,手上十几道弹片擦过的狰狞伤疤赫然出现,比起战争的惨痛来说,这黄沙带来的肆虐仿佛就如母亲温润的怀抱,能带着他逃避,逃避骇人的战争和血淋淋的现实。

   也许这带给他庇佑的黄沙也会在某一天夺去他年轻的生命,但在这里,他至少不用面对残酷的往事,不用面对父亲和母亲已经死在战争中的现实。

   在醺黄而又明晰的光辉下,漠死死地盯着沙那双带着逃避的眼睛,他愤怒,他无助,在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下,不只是因为自己的弟弟不理解自己,而是因为他从未看到过希望,所以也就放弃了对于命运的挣扎。

   “那你想看看那片你没见过的希望与繁华吗?”

   伴随着书页的翻动声,一幕幕从未见过的奇幻涌动在沙的眼里,那星光璀璨的伊豆高原,那白雪皑皑的长岛山,那水草丰美的内蒙草原,那烈风呼啸的西北戈壁,还有在那六朝古都南京,街头巷陌之间的人间烟火,它们如一张画卷一般恢拓地展开,向世界证明了人类文明曾经的光耀与辉煌。

   可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沙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密集的坦克占领了城市,丈夫携着妻子烧掉自己的房子,父母与孩子慌忙的逃离那断壁残垣,很多的白发人不断在送别黑发人,那些被抓到的俘虏被敌人用电棍和皮鞭驱赶着,如一头又一头将要被宰杀的肉猪一般送进了集中营,然后进行惨无人道的处决,那时的城市是寂静的,因为枪炮声的嘈杂已经掩盖了人们的哀嚎,而大家在这日复一日的惨剧与炸响之间,已经麻木了。

   “我看到了,但是比起那些荣光,更深刻的是战争给我带来的伤痛与压抑。”

   沙皱起了自己的眉头,犹豫了片刻,很明显,那些光景还是有对他的心灵造成一定的震撼。

   “被战争禁锢在从前,不敢去展望未来了吗?”

   “那你呢?不也是一个被禁锢在繁华之中,永远不会被满足的人吗?”

   沙冷哼着,手臂上的青筋突然暴起。

   “你要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就是要回到那个给你带来悲惨的世界?为了什么?所谓的反抗与尊严吗?”

   沙漠无边的天幕被一片代表着黑暗的乌云所笼罩,几道如同利刃一般的白光随着滚滚的雷鸣在一瞬间亮了起来,然后转瞬即逝,那飞扬而起的尘土与恶劣的气候一起压迫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窗外不断有村民的屋子如同保龄球瓶一样被大自然的力量轰飞,那些人类所谓的建筑精华在这一刻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在听到弟弟震吼声的恍惚当中,漠似乎又看到了战争在城市里蔓延的场景,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却要扛着枪上战场,血液不断滴落在他的手上,那些政客如同处刑台上的审判官,根本不在乎士兵们所谓的生死,他们只想看到敌人的脖子被打断。

   当敌军一路推进,杀到了他的家乡,他们的长官宣布撤退所有壮年士兵,只留下老弱病残在那里阻击侵略者,在血腥与悲鸣当中,他麻木了,那个时候一颗子弹打了过来,正中他的腰部,坦克的车灯让他双眼放空,在敌人嗜血的冷漠欢呼下,破裂的伤口中,血液不停的流淌,他就如囚笼里的困兽,早已忘记了何为疼痛。

   在虚弱和麻木的感觉侵蚀他的身体之后,他逐渐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身体软了下去,最后一刻的意识中,留下的是敌人的肆意的大笑和父母那插着刺刀的身躯和自己一起跪倒在地。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战斗结束了,机车炽热的烈风扬着尘土从他的身旁穿刺而过,他感觉背后一片虚无,像是掉进了一片无底的黑暗深渊中,只有那近乎于孤独的寂静在陪伴着他。

   过了很久,漠只感觉有几段在呜咽着的童声将他从混沌的意识中召唤起来,嘴角被近乎于疯狂的巴掌拍的有些抽动,然后尸体与硝烟的气息涌入他的鼻孔,在那泛着血液暗红的天幕下,父亲跪下前的话语突然在他耳边回响:

   “你还没有死!没有死!你为了什么而战斗?是荣誉还是性命!活下去!”

   父亲,父亲为了那份过去还有他的后代们而死........我一定要记住那份曾经的繁华,不能让他们和我一起守护的东西永远消失......

   一定要离开这片沙漠,一定再也不能被它禁锢着,即使,这一切都是早已被注定的命运。

   那嘶哑的低吼在一瞬间震撼了漠的心灵,他内心中的冲动开始如大漠中的黄沙一般翻腾,直直的冲撞到了他的脑袋里,从那时起,他明白了,明白了自己想要走出沙漠的来由,还有自己必须要去改变的事情。

   人类的繁华与荣光还未真正散去,只要带有一丝的希望走出这里,曾经的世代就有可能被跟他一样的逃出禁锢的人重建。

   他想拯救的,不只是这个族群的人,他想要离开的,也不只是沙漠,还有那本被注定的命运。

   那是他的信念,那也是他在沉眠之时,做过数百遍的梦。

   漠握紧了沙的手,用一个师父教导自己弟子时的眼光盯着他,然后说道:

   “等你哪天能跟我一样走出沙漠了,你就会知道我的答案。”

   一束雷光化作一闪即逝的白刃流转于他铜黄色的双眸之间,那端坐在玉座之上的落寞孤影,如同那些曾经在沙漠之中不断摸索道路的独行者,明知前方等待他的会是死亡与毁灭,但还是选择了慨然前行。

   大漠无边,黄沙四起,在那人类文明最衰落的时刻,它却展现了自己的仁慈庇佑了虔诚的人们,人心狭窄,炮火纷飞,那些明明是由人类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伟业,却在那人类文明最兴盛的时刻,展现了自己的愤怒,让这个曾经统治寰宇的世代,近乎于毁灭。

   向晚时分,雷鸣如同轰响的战鼓伴随着无比深邃的乌云滚滚驰来,将不远处几颗衰败的枯树直接劈断,如此惨烈的景象,让人无法想象接下来的大漠还会有些什么灾难。

   一点点飞扬的尘土从沙的面颊边掠过。

   不,飞扬的不只是一点点尘土,只是尘土的话,它决不会那样的庞然,他们狂吼着,呼啸着,裹挟着沙漠的烈风与震天的雷鸣交响在一起,遮天蔽日,让人以为时间从黄昏直接快进到了黑夜,数个层峦起伏的长石穿透尘暴,被涌动的狂风激荡而起,然后如离弦的羽箭一样飞射而去,将不远处的城墙砸出一个大洞。

   冲荡而去的风将沙如同那脆弱不堪的矮树一般直接掀倒,他只感觉脚底颤动了几下,然后身体就不受控制的随着风向飘游,如子弹一般的砂砾将他的皮肤刺的生疼,气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轰鸣着,在极致的压迫感之中,他甚至都无法呼吸。

   在大自然的威压面前,人类一切的挣扎都是无谓的螳臂当车,他试图在空中找个支点把自己稳住,可举目四望,身边净是一片虚无,没有任何东西能成为他着陆的地方。

   突然之间,有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借着平坦的沙地高高跃起,然后精准的降落到了他的背后,在大风之中他不为所动,将手直直的伸了出去,如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一般,稳住了沙的身体,让他慢慢停下。

   “咳咳......咳咳咳咳。”

   他那被烈风灌进的喉咙,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得用不断的咳嗽,来表达自己刚刚的遭遇。

   “小子,下次在沙漠中散步的时候,注意点,大自然比人类更加的无情。”

   当沙能抬起头,直视祭司时,他才看清了这位老者的模样。

   他披挂着一身如黑夜一般深邃的长袍,那把锋芒毕露的桃木剑很平整的被放在了他背后的剑鞘上,在那无边的沙尘与黑暗之中散发着自己的清辉,冷峻的面孔下是一副有些老迈,但还不失健壮的身躯,他正直直地站在沙的面前,干烈的大漠狂风似乎是被他身上那股无比的霸气镇住了,他的身影在无边的漠野与乌云之下就如同那横亘着的楼兰古城,为需要他的人们提供庇护,在千万年时间的摧残之下,不曾动摇。

   在细细观察一会之后,祭司发现沙并无大碍,只是叮嘱了他几句,然后在那片昏暗之下,拔出背后的长剑,对着如同那牢笼一般无边的沙海挥舞起来,呢喃着内蒙草原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咒语:

   “万能的长生天啊,请保佑这些人的安康吧,让他们知晓自己前行的方向吧!”

   方向?我的方向会是什么呢?

   他听懂了这段蒙古语,那是曾经他在书上看见过的,属于战争之前旧世代人们所使用的一种方言,他内心的想法在不断的涌动,他不明白自己的方向是什么。

   死寂的大漠中纷扬着祭司嘶哑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般敲醒了处于迷茫之中的沙。

   “祭司.......谢谢,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刚刚就死在那了也说不定。”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收敛起了少年独有的那份轻浮与狂傲,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拯救这的人民,是我该做的。”

   深黑色的天幕上有几只黑鸦缓缓飘荡而过,似乎正在啼鸣着大漠中的悲怆,白色的闪电震荡着漠野之上的残黄,阵风又响,吹起一片萧瑟。

   沙稍微的抚摸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痛的屁股,扶着临近的一小段城墙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等等,祭司,作为这个族群未来的领袖,我的方向会是什么呢?”

   沙转过身,皱了皱自己的眉头,远眺着他,在脑中斟酌了几下字句,然后大声喊道。

   “你......你的未来?”

   在那一刻,祭司惊诧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看着深沉的大地,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还会有另一个人来找他询问自己的未来,但从他那深黑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一丝的悲喜,毕竟,上一个这么问的人已经快要趋近于死亡了。

   他蓦然想起了那另外一个孩子来问他时候的景像,铜黄色的双眸中散发着沉稳与坚定,那是一个经历过一个伟大世代被颠覆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神。

   那些过往的记忆一次次浮现了上来,他现在感觉那个繁华的时代还没有离开多久,不过是短短十年而已,可就是这短短十年的煎熬,让他如同一个一夜白头的愁人——明明在那长眠之前还是个拥有雄伟之心的少年,可一觉醒来,鬓角却已沾满了霜白。

   他无比怀念那些还没有来到沙漠之前的日子,那每日都能有家人相伴,每日都能在辽阔的草原上牧羊的日子,但他不敢去重新追求它们,走出这片沙漠,就意味着死亡,所以那些日子却已经贝尔加湖的冰一样散去,且永远无法拾起,就算它能回来,那也不再是人类用数万年才创造出来的安详了。

   “未来啊.....你的未来应该是由自己开辟的,万能的神能知道除人心以外的所有东西。”

   祭司回望着少年那清澈的眼神,与他的哥哥完全不一样,他的眼睛里是单纯,无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注定了他们未来与结局的不同。

   “那....你可以把你的过去说给我听吗?关于那个我们躲进沙漠之前的时代。”

   “抱歉孩子,我什么都不能说,属于那个时代的我已经死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早就死了,至少,在大战开始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沙用怔怔的眼神看着祭司,本来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老神棍,可现在的看法开始出现了天翻地覆式的变化,虽然祭司什么都没有说,但凭借着漠在本子中记录下来的那些东西,他也已经把祭司的过去猜了个大概。

   大漠的空气如死寂一般凝固了起来,过了许久,他默默的走了几步,直到那黑暗与微光割地而治的边缘,再次回望那暗夜中的天幕,不知何时,那笼盖四野的乌云悄然散去,繁星四起,如明镜一般折射出了黄沙中的每一个角落,他细细观察了一下远方沙漠的无边,然后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这一辈子都被禁锢在大漠与被注定的命运里,那该多可怕。”

   “很可怕的吧?更可怕的是,我从来就不敢放弃这条命,不敢走出这片大漠。”

   祭司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如那黄沙一样悲怆的光,从他的眼睛里像是可以望见大地以及人类在战争中的饱受的创伤。

   在漠临行之前的那一晚,人们自发的组织了起来,用旧世代人类最常用的一种办法来送别自己的亲人——举办一场盛大的欢送会,让灾难与悲伤在这场歌会里走向终末。

   空中有几点火星飞过,在散发出极目的光耀之后化为碎屑爆扬于天际,轰响起的烟火声在大漠的无边中不断飞旋着,如锋锐的长矛一般穿透了风的低吼,地面上还有更加庞然的声响——那是这的人们在送别自己将要离开的领袖。

   “风把我的过去吹走了,我无法再回到我背弃的地方........”

   “别想要见到我了,别想要见到我了,我现在离得太远了,离得太远了........”

   “再见,我的朋友。”

   霎时,一曲悠扬的长歌响了起来,交替轮唱的人声代替了风的鸣响和烟火的喧闹,声音或是浑厚,或是稚嫩,或是清脆,或是嘶哑,或是深情,他们排成了一组方正的队列,如同亲生的兄弟一样勾肩搭背着,然后高举起自己的双臂,酒杯中的泡沫滚动了起来,如城墙外那翻腾着的沙海。

   “我在远航,时间从一个地方把我带到另一个地方....从这岸边到对岸,从浅滩到深滩。”

   “再见,我的朋友!”

   “我知道有一天,从遥远的海岸.....从遥远的过去!”

   “在夜里春风能给你带来一声叹息.......”

   一段轻悄的脚步如同乐曲中调动情绪的音符,潜入了合唱队的后方,为本该和谐的乐章添进了几分燥热,从后面最高的站台向四周望去,人们唱啊,跳啊,他们在大漠中压抑已久的悲愤在这一曲骊歌中近乎于疯狂一般的倾泻了出来,战争带走了他们的亲人与生活,现在的漠野将要带走的是他们的领袖与生命。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再度绕到了队伍的前方,如同这个族群新的领袖一般,带领着人们高声唱出心中的希望:

   “环顾四周,环顾四周,看看我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在被遗忘的过去....在你生命的边缘......”

   “回望过去,回望过去,不要绝望!”

   “会有一个影子出乎意料的在你眼前闪过吗?”

   “会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出乎意料得出现吗!”

   高唱着歌声一路向前,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他把手中的酒瓶重重的砸到了地上,然后打开了城门,离开了城墙的庇佑,走入了那满地的碎玉之中,大漠寒夜中干冷的风呼啸着,大家的脸便像被小刀子割一样丝丝股股地疼起来,他们在灯光下前行着的身影如同那奔流而去的钢铁洪流,疼痛与危险无法让他们后退半步。

   唱着唱着,不知为何,合唱队的人就哗哗的流下了泪水,战争给于他们太多的伤痛了,以至于他们只能放弃自己曾经的生活,躲进沙漠中苟活,在他们迷茫但又坚毅的眼神里,沙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未来与道路。

   人们要走出的不仅仅只是这片沙漠,还有他们早被注定的命运和内心中的荒芜。

   他将成为一道光,成为指引人们前行的一道光,直到他们能走出这片沙漠与荒芜为止。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这是唯一真实的我,最真实的我!”

   “永恒的,视死如归的法则,这就是我的爱!”

   “这就是我的爱!这就是我的爱!”

   沙清脆的嗓音和其他人浑厚的嗓音交替响起,每一个音符都在这种近乎于爆炸一般的情绪的浸染下浮现出了自己的沉重,声音愈发的响,甚至都已经能盖过沙海中那死神的索命曲,漠感受到了这群人的本性,无论生活让他们再怎么无助,再怎么压抑,他们还是能坚守住为人心中最后一点的单纯与善良。

   他们生来就不该被禁锢在这片所谓庇护人类的大漠中!他们生来就不该沉沦,不该屈服在这份安逸中!他们应该回到城市,应该抛开痛苦与死亡,拥有自己的选择权!

   而漠也知道,作为他们的领袖,本就不该满足于当下的生存,本就该走出这片沙漠,去开拓属于这个族群的未来。

   当那歌声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这场合唱也被点上了属于它的休止符,他们互相望着身边人的眼睛,大笑的声音就蔓延到了人群之中,他们似乎是要把整整十多年没有使用过的笑容在这一刻全部挥霍完。

   笑着笑着,眼泪就随着杯中的酒一起满溢出来,落到这片一直养育着他们的大地上。

   “作为主角,那么是时候该让我独唱两句了吧?”

   话语之间,伴唱的乐队就整齐的出了列,分散到两边,为接下来的独唱做准备。

   漠呼哨了两声,为接下来的歌曲起了个调。

   “世界变了样.....你我变了样.....”

   “没有一种爱永远的平常,若到生死笑着喊着无常...........”

   “世界变了样,你我变了样.......”

   “没有不可退潮的印象.......”

   “寂寞最终淹没了围墙......”

   这是用他的家乡语言唱的,在旧世代人们的称呼里,那种语言被他们称作粤语,炫目的舞台灯光如同很久都未见过的太阳一般拍打在了漠的脸上,就连那天空之上的繁星都收敛起了自己斑驳的倒影,在静静聆听着他那带有豪迈和追思之意的长歌。

   “世界变了样,世界变了样....‘’

   “世界变了样,世界变了样.....”

   “世界变了样,你我变了样....”

   “没有不可陨落的偶像........”

   “没有掌声会直至离场.........”

   在副歌开始的时候,沙坐到了一旁的高凳上,手上拿着一把木吉他,清脆的嗓音和还有悠扬的弦音一起奏响,他弹的很熟练,因为那是他的哥哥唱了将近十年的歌,他也同样听了将近十年,这段新插入的乐章完美融入了原本的曲子中,他的语调既轻柔,又坚毅,像是在安抚着这大漠的精魂。

   在他们俩的歌声中,人们看见了那原本属于人类的美好世界,那记忆中的一切就如同倒映而过的电影胶片一般在长吟之中浮现了出来,他们回忆起了洛杉矶的钢铁丛林,千叶的奔腾流海,深圳的华灯初上,莫斯科的白桦林立,西班牙的金色晨日,还有那一个个人类在漫长时光中所创造的城市与伟业,他们的眼中散发着对于未来的期盼,世界是和平的,再也不会存在什么国家,也不会存在什么战争,于是,他们就跟随着那对兄弟一起唱了起来:

   “世界变了样,世界变了样......”

   “世界变了样!世界变了样!”

   “唔啊啊啊啊啊.........”

   “世界变了样!”

   “没有不可转换的对象,没有不可颠覆的信仰!”

   “世界变了样!世界变了样!世界变了样!世界变了样!”

   当所有人的歌声交融在一起,就唱出了人类对于和平的祈愿,和平从来就不是靠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就能产生的,那要靠人们的努力,那要靠一个个人类用不畏死的精神向前开拓才能出现的理想!那将会是未来的人,用数千万年一起去创造的伟业。

   他们的歌声像是在一起倾泻对于命运的控诉,又像是在安抚被战争摧残到面目全非的大地,就连那呼啸的漠野之风都死寂了下来,似是在应和着这一曲绝妙的高歌。

   在暗夜的狂欢过后,亘古的时间凝聚成了那旭日的明光,被黑暗笼罩已久的大漠荒原终于又一次迎来了久违的太阳,本该翻滚着的沙尘却在此时骤然停滞,那些居住在这的人类是从外面来的,他们并不属于这里,而那独行的开拓者终将死于这里,沙海与人们终将重生于此。

   忽的,大风再起,最后的一点余音拂过大漠的边界,这曲长歌,终于拉上了属于它的帷幕。

   歌唱完了,酒也空了,人........也该走了.........

   “漠,这首歌,是你口中人类所创造的伟业之一吧!”

   “是啊,人类的伟业是数不清的,他们犯下的罪孽也是数不清的。”

   漠的脸色很沉重,他一边轻吟着话语,一边用自己有力的脚步踏过那厚实的黄沙,一步步向前走去。

   “好了,我快要走了。”

   “你要走了吗?这一切,你早就决定好了吗?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真的.......”

   他用背影对着沙,那扬起的手看起来是在虚无的空中兜转了几下,但其实并不是,几滴泪花差点落了下来,他只是在用宽厚的手掌将泪拭去而已。

   “我说,你也太无趣了,我们来打个赌吧?沙。”

   “什么赌啊?”

   “这次,你就赌我再也回不来吧,反正,你打赌就没赢过我啊!混蛋!”

   漠转过了身,乘着清晨明黄色的金光向沙的位置飞速跑去,然后狠狠的一巴掌就扇到了沙的额头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揍你了,也是我最后一次骗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大漠鸣响,沙尘微动,它们如同飞旋的水雾一般升腾在空中,现在的沙海并不是在宣泄着它的满身愤怒,而是在长啸出一曲对于英雄的挽歌。

   纷纷的砂砾慢慢湮没了沙的视野,漠孤寂的背影缓行在沙漠的长野之中,苍茫的土地上伫立着那座坚不可摧的城池,而随着他最后歌声的慢慢终了,他的身影,最终也消失在了位于远山与沙漠的边缘,再也不会回归。

   不可抑制的眼泪还是从沙的眼眶中漫了出来,刹那间父亲,母亲,哥哥,以及千千万万个曾经死去的人,他们的脸都浮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一张张,平淡,而又充满着生机的脸......

   而最终,那场赌还是沙赢了........

   天空中有雨,沙漠,在他离开之后下了雨,漫天黄沙不再肆虐,阴霾也早已散去,人们终于可以每一天都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了,土地的沙化也慢慢减退,这里长出了牧草和粮食,这片曾经给予他们伤痛的土地,现在再度成为了人们的庇护所。

   在漠离开以后,沙继承了族群的统领权,但这却无法让他开心起来,甚至让他苍老了许多,在他写过一本又一本的笔记中,记载了自己对于未来的期望与过往的忏悔。

   他痛恨。

   他痛恨当年那个没有见过希望,还劝别人一起放弃希望的自己!

   他痛恨当年那个畏畏缩缩,不敢走出沙漠的自己!

   他痛恨当年那个选择了屈服与沉沦进命运的自己!

   每个寂静的深夜,他都能回忆起自己的哥哥,那个无论如何都要挣脱命运,并且开拓未来的漠。

   “他想挣脱的,到底是什么呢?他又为什么而不断战斗呢?”

   “是荣誉,还是性命?”

   叹息着的少年仰望着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就走进来的祭司,此时祭司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又与自己不一样,虽然茫然,但是有勇气。

   “他想挣脱的,从来就不只是这片沙海,还有那早已被注定的命运和内心中的荒芜。”

   人类永远不能停下前行的脚步,永远不能安乐于现实,终有一天,那些所依靠的,所安乐的,都将会成为取人性命的利刃,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庇护者和注定的命运,未来,永远都要靠人类自己去开拓。

   祭司的喉咙微微颤动了几下,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就让沙的眼眶有些发酸,抬起头来,泪水就随着仰面的角度一起滑下,他瘫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未来开拓我们的未来而死......那我该为了什么而死呢?”

   城市里的枪声还在鸣响着,一个又一个的战士为了保卫人类的和平前仆后继,他们明知道自己会死在战场上,永远看不见那个由他们一手光复的盛世,但还是选择了与这无情的命运作斗争,就如那执意要走出这片沙海的漠,明知道走出这片沙漠就意味着死亡,但他还是选择冲出这片命运的桎梏继续慨然前行,为的,就是那即将被开拓的未来。

   “你的未来,需要你去开拓与决定,一个斗士要学会的,不只是抗争未来,还要学会抗争过去。”

   大殿厚重的木门被叩响,打开门,那些人全部站在了祭司的身后,有年轻的,有老迈的,有不解的,有振奋的,有释然的, 但更多的人是坚毅的。

   “我们一起走出沙漠吧,我们的未来,将要靠你来解答。”

   祭司伸出了自己的如枯枝一般的手,沙长久的没有回答,在那落寞点上祭司眉梢的瞬间,他突然笑着开口道:“不行”

   “单单走出这片沙漠是绝对不够的,其实我们要走出去的,从来就不只是这片真正的沙漠,而是我们扎根在心底的贫瘠与荒芜。”

   他握着祭司的手,让自己的话音重重落下。

   “那就,让大家一起穿越新的沙漠,而我,也将成为指引你们前行的先驱,这就是我的未来。”

   四野飘荡的,是璀璨的沙,猎猎的狂风再度作响,穿过漠野之间由巨石和沉沙凝结成的沟壑,那坚固的堡垒里再也没有一点灯火,人们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无数不愿被禁锢的族民踏上了这次永无止尽的远行,哪怕前路再怎么凶险,就算走出沙漠之后他们就有可能死在无尽的战争中,但无论是怎样的痛苦和磨难,也无法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大漠的沙已停,掠过空中的飞鸦也不再悲怆,恒古以来的英魂浇铸成了这片长野,而在无边的荒芜中,只有那一个个不懂得何为屈服的开拓者,背负着命运与死亡在慨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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