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底舱有问

　　世间所有生灵，其躯体为了存活，都会强迫自身去适应剧变的内外环境，即使灵魂并未如其强烈。

　　 ——《暮雪语录》

　　 底舱内

　　 昏暗的光线下

　　 问天双手紧攥上衣，努力憋着气息，这样才不会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可身为人类，身体必须呼吸，才能存活。

　　 因为憋气过长，已无法控制呼吸

　　 “咳咳……”

　　 身体强烈的窒息感，使的问天不得不强忍着剧烈的呕吐感，大口大口呼吸起船底酸臭的空气。

　　 “咳咳……”

　　 问天的双手更加紧攥。

　　 时间未过多久，可对问天来说，却似过了很久。

　　 “呼……”

　　 问天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问天松开上衣，双手撑着船板，想要站起身来，但身体如同虚脱一般，无法使唤。

　　 问天放开撑着船板的双手，使身体附于船板，四肢并用，拼尽全身力气，匍匐向着侧板爬去。

　　 终于，问天背部靠在了侧板上。

　　 “咳咳……”

　　 因为气力使用过多，不禁咳嗽起来。

　　 “呼～”

　　 问天长吸一口空气，并将之呼出，慢慢将恶吐感压制下去。

　　 “呵！”

　　 “躯体还真是弱小啊，明明对这空气讨厌至极，可为了存活，却极力适应了过来。”

　　 问天自嘲一声，可又自觉不对。

　　 “或者，我应该说，躯体真是伟大才对！”

　　 “或许世间所有生灵，其躯体为了存活，都会强迫自身去适应剧变的内外环境，即使灵魂并未如其强烈。”

　　 问天微微抬头，望着透过顶板缝隙，垂落而下的细暗光线，轻声自语。

　　 “如果躯体无法适应，那便意味着消亡吧！”

　　 问天的声音很淡，或许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哒哒～”

　　 底舱内，忽有脚步声响起。

　　 问天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双手倚着侧板，努力站起身来，尽管双腿在不断颤抖。

　　 借着昏光，问天慢慢看清来人。

　　 来人面色苍白，长发枯黄，本该漂亮的青色眸子，却满布疲惫，观其年龄，约处中年。

　　 “很不错，在九百六十人中，你是第一个能够保持意识并站立的。”

　　 女子的声音很是沙哑，那是一种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声带突然发声引起的沙哑。

　　 问天望着女子，目光平静，没有出声。

　　 女子也凝视着问天那双平静如深潭般清澈的双眸。

　　 忽的

　　 那满布疲惫的双目，似乎明亮了起来。

　　 女子看着眼前倚木而立，双腿颤抖，但目光平静，并带有一丝倔强的少年，缓缓出声。

　　 “少年，你……想要活下去吗？”

　　 听闻此言，问天淡眉深深一皱。

　　 望着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的少年，女子心底莫名升起一抹期待。

　　 这句话，她已经问了六百多次了，而所得到的结果也只有一种，但眼前的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很是奇特。

　　 “活下去吗……”

　　 问天心底呢喃，这个问题，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

　　 人，自出生开始，从学着别人思考，再到渐渐学会自我思考，其一切源点都会归于对自我之生命，自我之时间的思考。

　　 世间任何生灵，都会在其有限的生命和时间里，以某种姿态存活着，诠释自身活着的意义。

　　 而我，到底该以何种方式存在，才算活着。

　　 问天与内心深处的自己说着存在

　　 女子再未出声，但目光一直注视着问天。

　　 时间在慢慢流逝

　　 某刻

　　 问天舒开紧皱的淡眉

　　 抬起目光，直视昏光里的女子，轻声说道：“我的躯体想要活下去，但是我自己，不清楚。”

　　 问天的声音很轻微，但昏光里的女子听后，原本布满疲惫的双目中，忽有无数光芒涌动。

　　 原本昏暗的灯光，似乎在此刻变得明亮了起来。

　　 “呼～”

　　 女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在寂静的底仓里，呼吸声很是清楚。

　　 问天从呼吸声中听到了无尽懊悔，但问天并未多问。

　　 “少年，可否告诉你的名字？”

　　 这是女子第二次问起一个人的姓名。

　　 “剑问天。”问天回答。

　　 听到此名，女子静如困水般的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时间，终于到了吗！”

　　 女子心底呢喃。

　　 眼前这个少年，她等了整整十年。

　　 虽说对于原本的她来说，十年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于十三年前的她来说，这十年堪比百年之久。

　　 女子伸出双手，指若削葱。

　　 “少年，你……想学习魔法吗？”女子问的很认真。

　　 问天思索一瞬，也认真回道

　　 “我为何要学？”

　　 问天的话，让女子神色一楞，此刻的她，脑海中似乎涌出了一份记忆。

　　 多年前

　　 某处庭院内

　　 有朱墙四围，古亭数座，古亭外，有鹅石铺路。

　　 庭院中央，有一湖泊，其水清可见底，湖畔旁，有青柳垂映。

　　 院门外

　　 有童声响起。

　　 “嘻嘻，爹爹，快点啦，快点啦，不然鱼儿们都去睡午觉啦！。”

　　 “来啦！来啦！”

　　 后有一道满是宠溺的声音回应。

　　 “吱砰！”

　　 院门被猛的推开，扇门轻磕在两侧朱墙之上。

　　 院门开启间，有一少女直映眼帘，该少女秀发乌润，长可齐肩。

　　 少女白裙整洁，其双眸圆润青亮，澄如青天。

　　 “伊儿，慢点慢点，小心磕着！”随着声音踏入院门的，是一位青带束发，身穿白色魔法袍的文弱男子。

　　 湖畔旁

　　 男子放下竹竿，双手撑起白裙少女，语气宠溺。

　　 “伊儿，爹爹教你元术好不好？”

　　 被举高高的少女一听，微偏小脑袋，望着男子问道：“爹爹，伊儿为什么要学元术？元术是什么？能吃吗？”

　　 “嗡……”

　　 回忆到这里，女子猛然蹲下身体，抬起双手，紧紧抱住头部。

　　 昏光下，看不清女子的神情，但借着微光，问天能够清楚的看到女子颤抖的身体，问天认得，那是巨痛所引起躯体反应。

　　 看着抱头颤抖的女子，问天好像看到了在天玄宗时，在小木屋里抱头蜷缩于昏暗角落处的自己。

　　 问天一咬牙齿，猛的推开底舱侧板。

　　 拖着不断颤抖的双脚，努力走出两步。

　　 “碰!”

　　 双腿力气用尽，身体坠于底板。

　　 可问天依旧咬紧牙关，如先前那般，努力朝着女子身边移去。

　　 终于

　　 问天移到了女子身旁，后用双手努力撑起身体，静静陪着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