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梦境

　　“没用的废物，哈克、咬死她！”

　　醉醺醺的男人瘫软在椅子上，看着被猎犬扑咬在地的小女孩，眼神中却只有一片浑浊。

　　“滚开，别给我躺在地上装死！”

　　一脚将伤痕累累的小女孩踹开，浓妆艳抹的女人只关心自己的鞋子是不是沾上了血迹，而不会去多看小女孩一眼。

　　一个酒鬼，一个妓女。

　　“孩子们都坐好，等做完祈祷之后，我们今天就来学习。。。。。”温柔的牧师将闹腾的小孩一个个安抚在长椅上，然后开始向大家讲解圣光的教义。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轻柔的声音在教堂中回荡，躲在窗外的小女孩痴痴的看着这一切。

　　如果这是我的母亲。。。

　　“约翰，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再敢再闹事，我就把你赶出铁十字区！”威严的治安官严厉的训斥着酒鬼，而这个在家里不可一世的男人只敢低着头唯唯诺诺。那治安官高大的身影，在小女孩的眼中越发的高不可攀。

　　如果这是我的父亲。。。

　　“可恶！可恶啊！！！”

　　砰！

　　酒瓶被摔碎，里面的液体飞溅而出，疯狂的男人不依不饶的叫骂着。

　　“那个杂种治安官，狗屎一般的东西，居然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要是我没有受伤，老子马上杀了他！”

　　“要不是那个贱人背叛了我，老子早就是精英职业者了！”

　　“混蛋，去死吧!杂种，都给死——”

　　如同恶鬼一般的男人摔完了桌上的酒瓶，癫狂的四处寻找下一件发泄的物体——终于，他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女孩。

　　“呵呵、呵呵哈！”扭曲的脸上露出了恶魔一般的笑容。

　　刷！

　　猛的一把抓住女孩的头发将她吊了起来，看着卷成一团一动不动的小家伙，这个男人依然不准备放过她。

　　啪！

　　肉体狠狠的摔在地板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叫啊，哭啊！你平时不是很有力气的吗？现在怎么没有动静了？”

　　拳打。

　　“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也以为我废了就收拾不了你！”

　　脚踢。

　　“婊子，婊子！你们都是一群婊子！！”

　　瘦弱的身体不停的撞在坚硬的物体上，

　　破损的皮肤留下了一团团鲜红的血迹。

　　小女孩脑海中只有一个意识——不能发出声音，那样只会延长毒打的时间。

　　终于，当小女孩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被扔到了家门外，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他甚至都记得不殴打是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浑身的伤痛和如火焰般灼烧的肠胃让她鼓起最后一点力气，一点点的向前爬去。

　　咚、咚、咚、

　　“谁呀？”拉开门的中年妇女疑惑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低头才发现躺在地上浑身伤痕的小女孩。

　　啪！

　　门被猛力的关上，只留下如同尸体一般一动不动的小女孩趴在门口。

　　过来半响，门再次被拉开一个缝隙，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被扔到小女孩的头上，伴随着一声不耐烦的话语。

　　“滚！”

　　咔嚓、咔嚓。

　　一口一口慢慢吃掉手中的黑面包，在名为‘家’的房屋后面，一个用破木板搭成的小窝中，小女孩小心翼翼的翻出一个玻璃瓶，然后将里面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涂抹在青紫的地方。这是有治疗效果的‘圣水’，是在教堂后面的垃圾堆里翻到过期药剂的。将剩余的‘圣水’一口喝下，她先用荆棘草的汁液涂在扭曲的右手臂，很快火辣辣的疼痛就从皮肤上传来，然后疼痛迅速的变成了麻木。小女孩赶紧咬上一只木棍，然后自己用左手一点一点的掰动被打断的右臂，直到骨头被矫正，浑身如雨的喘息半天之后，才用洗得发白的绷带将手臂缠好吊在胸前，——也是在垃圾堆里面捡回来的东西。

　　这些知识，是每天在教堂窗户外偷学来的东西，也是她能活到现在的保障。

　　这样下去，会死的。

　　“喂，听说了吗？那个老酒鬼又在吹嘘他以前的冒险故事了。”

　　“切，那个废物！你说的就是那个曾经在一座墓穴中发现宝物，结果被同伙暗算成重伤的垃圾故事，都不知道那老鬼喝醉之后说过多少次了。”

　　“要是真有什么宝物，转手一卖，早就去其他区快活了，还用的着在这贫民区打滚？”

　　“不过看那家伙天天都有酒喝的样子，说不定还真有点积蓄，要是。。。。。”

　　夜晚的小巷中，两名无所事事的混混蹲在一起闲聊着。

　　“你们是想要我爸爸的宝物吗？”

　　“谁！”

　　“谁？”

　　刷的一下起身，匕首同时对准了小巷外，两名混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月光照在来人身上，那是一个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小女孩，一只手打着绷带吊在胸前。

　　“是那个老酒鬼的女儿？”

　　看清是谁之后，一名混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同伴，然后悄悄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不过对面小女孩的下一句话，让他们停下了杀人灭口的准备。

　　“我可以帮你们拿到爸爸的宝物。”

　　月亮被云层遮住，风中刮起了微风。

　　在一座弥漫着刺鼻气味的房屋中，一个男人仰躺在椅子上，大大张开的嘴角，流下了长长的酒精混合唾液的东西。悄无声息中，大门的木栓被一根透明的丝线吊了起来，然后门被慢慢的推开，两个手持匕首的人影闪了进来。

　　嘎吱，

　　然而没人保养的木门在转动中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让醉醺醺的酒鬼陡然睁开了眼睛！

　　“谁？”

　　一睁眼就看见两名手持武器的人影开门进来，酒鬼虽然已经被酒精掏空了身体，但是以前刻苦训练的本能让他飞速清醒过来，立刻下意识的伸手摸向桌子下面，——在木桌的背面藏着一柄防身的短剑。

　　咔嚓、

　　什么？

　　然后在这关键时候，武器却被卡在剑鞘中！

　　嘭！

　　不等他再有其他动作，冲进屋子的一个人影已经大步向前飞起一脚，将酒鬼踹翻在地。

　　“哈克，哈克！”

　　倒在地上的酒鬼高喊自己的猎犬，然后回答他的是一只踏在胸口的鞋子，还有戏谑的话语，“别喊了，小狗吃了带毒的肉，早就已经‘睡’着了。”

　　什么！？

　　“还有你藏在桌子下的武器，也被绑上了。”

　　倒在地上的酒鬼闻言转头看向木桌下面，自己的短剑和剑鞘上，赫然缠绕着一圈圈的细铁丝。

　　“别动！”昏暗的房屋中，两柄匕首闪耀着寒光。

　　“现在——告诉我们你的宝物藏在哪里！”

　　“休想！”酒鬼牙缝中吐出一个字，他知道今天自己凶多吉少，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宝物就藏在那块地板下面。”

　　然而还没等对方动手逼问，一个平静的声音就道出了酒鬼最大的秘密。

　　谁？

　　酒鬼偏过头，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冷漠的小女孩，她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开的门前，一只手吊在胸前，一只手只向酒鬼的身旁。

　　“你这个畜生！”

　　一瞬间，被酒精腐蚀得浑浑噩噩的男人奇迹般的清醒起来，毒死的猎犬、被绑起来的武器、还有悄悄摸进来的敌人！他瞬间就想通了一切，眼前的女孩和那记忆中一起寻找到宝物之后，反手将自己偷袭成重伤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你背叛了我！！！”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让他挣开踏在胸膛的脚翻身爬起来，猛的向女孩扑去！

　　就是你拿走了我的一切，只留下了一本破书。。。。

　　噗！噗！

　　然而两声利器刺穿血肉的声音响起，让酒鬼伸出的手臂停留在了女孩脸前，却再也伤害不到女孩了。

　　“老家伙，你在小看我们吗？”

　　“都说了叫你别动，找死啊！”

　　随着一左一右两名混混同时抽出武器，酒鬼干瘦的身体扑倒在地，很快一团血泊就扩散开来。而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孩只是平静的后退几步，免得血污沾了脚。

　　“老公，是你吗？”

　　旁边的房间打开，一名穿着睡衣睡眼朦胧的女人伸出头来，然后看见的是一副杀人的现场。

　　“啊。。。。”

　　还没等女人尖叫出声，两个混混就已经冲到她面前，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老酒鬼的老婆？”

　　“还有几分姿色嘛。”

　　伴随着衣服撕裂的声音，夹杂着几拳下去，女人的挣扎立刻消失无踪。碰撞、喘息、呻吟，很快，两名衣服歪歪扭扭的混混走出了房间，而这段时间小女孩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哎？还真藏得有东西啊。”顺着小女孩的指示，两名混混很快就撬开了地板，下面果然有一个空格。

　　“这是什么？一本书？”打开格子，一个混混拿起一本黑皮的书籍抖了抖，确定里面没有夹层和其他东西，随手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什么破烂，又不是魔法书。。。”

　　“圣光啊，我们发财了！”随着另一名混混压抑的欢呼，前一个混混也丢下手中无用的黑书，被格子里面下一层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银光闪闪的小可爱。

　　“哇，这死鬼还真藏了一笔钱，怪不得还能天天喝酒。”

　　“这么多钱，足够我们去其他区挥霍了。”满满的掏出一把银币放入兜中，“我早想去‘潘帕斯剧院’玩一玩，听说那里就是男人的天堂。”

　　两个混混急不可耐的将钱瓜分一空，然后看向一旁的小女孩，气氛一时之间诡异起来。

　　啪、啪、啪，

　　一步一步的后退中，小女孩摸出了一个哨子放在嘴边。

　　“如果我是你们，我现在就带着钱离开这里。”小女孩冰冷的话在房间中回荡。

　　“只要我吹响哨子，就会引来治安官。到时候你们什么也得不到，还要面临追捕。”

　　说完，她退到房间的另一侧，“你们也不用担心离开之后我会去举报你们，——因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共犯。”

　　“呵呵，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姑娘。”

　　“算了，就饶你一命。”

　　最终两个混混还是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毕竟还有什么比金钱到手更重要的事情吗？

　　那当然是去挥霍金钱的快感！

　　“咳咳，”

　　刚被两个混混粗暴对待的女人翻了个身正想爬起来，眼前地板上出现了一双赤裸的小脚掌，——满是伤痕和污渍。

　　“是你啊，快、快去叫医生来，妈妈身上好痛。。。。”

　　哗啦啦、

　　然而回答她的是被浇在头上的液体，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你、你要干什么。。。。”

　　咔。

　　扔掉空酒瓶，摸出火石轻轻一敲，在小女孩冰冷的眼神中，一团火焰就跳了出来，然后落下。

　　轰！

　　一瞬间，烈焰轰然而起，顺着酒精迅速蔓延，包裹住了地上的女人。

　　“啊啊啊啊啊啊~~~~~~~~~”

　　起火的女人惊恐的呐喊中，小女孩已经向后几步退出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碰、碰、碰！

　　“救命、救救我！”

　　“放我出去，快开门，快开门！”感谢这个房屋的主人，——那躺在血泊中那个男人的小心谨慎，他在房间的门两面都装上了木锲。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好孩子，快放妈妈出去吧。。。”砸门声中，混合着女孩从来没有听过的哀求。

　　“快开门！你这个杂种，婊子！！！”最后还是变成了熟悉的咒骂。

　　“哈哈哈~~~”

　　燃烧的房屋前，小女孩张开手臂，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回荡，一直冰冷的脸上全是喜悦。

　　“父亲，母亲，你们终于灰飞烟灭了吗，呵呵哈哈。。。”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小女孩想了想，回忆起教堂的牧师单手合十放在胸前，低声祷告。“神圣的光明，永恒的希望，愿在火焰中死去的父母灵魂能够在你的带领下，在天堂的国度中得到永生，平安，和喜乐。”

　　“。。。。愿你们赐福于我，不叫我遇到苦难，救我脱离凶险。。。”

　　“不，又不对了，要是你们还在的话，”小女孩停下祷告，平静的注视着被火焰吞噬的建筑，说出的话语却如同寒风一般冰冷。“肯定会打死我吧。”

　　“嘛，仔细想一想，我本来就不需要你们保佑。”女孩单手提起身旁的包裹，里面都是食物。唯独一本黑皮的书籍在火焰中闪过一道光芒。

　　“所以也就不用祈祷你们上天堂了吧，”转身，黑夜中只有小女孩满是开心的天真话语。

　　“下地狱去吧，父亲、母亲！”

　　刷——

　　黑色齐肩短发的少女猛然坐起身来。

　　“梦吗？还真是阴魂不散的两个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