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第二节 雷古勒斯（中）

　　“我……”兰多夫慢慢从兜里掏出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棱角分明的黑色矿石，他右手握着那东西不停地颤抖着，伊莎贝拉走到了他的身边，双手从上下两面按住了他的右手，止住了他的颤抖。

　　“没事的，告诉我，你是被这东西给操控了吧？你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只要你愿意舍弃这颗石头重新开始，我相信大家对你一定会比以前更加敬重的！”

　　“你没有告诉别人？”兰多夫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了。

　　“对，因为我不想你被其他人误解。我知道你爱我，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就听我的话做回你自己吧。”

　　“就是那个东西屠杀了沃尔克区的数万人类？就是那个东西让战士们自相残杀？就是那个东西让我背了杀害精灵王室的罪名？”雷古勒斯的怒火突然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变回了曾经嗜杀成瘾的战争之神。他拔出了名为“丝媉”的神剑，指着兰多夫：“原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不要！”伊莎贝拉张开双臂挡在了雷古勒斯面前，“我知道你被陷害了心里很不好受，但那不是兰多夫的本意，请相信我，我会让他找回自己的！”

　　“哪有什么被控制，兰多夫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在打着他自己的算盘，你才是被迷惑的那个人吧！”雷古勒斯仍未放下手中的铁剑。这时兰多夫在伊莎贝拉身后已经拿回了黑石，同时打开了他的那本旧书，嘴里开始念叨着什么咒语：“咒术——”

　　“不会让你得逞的！！”雷古勒斯为了不让兰多夫出招，脚一蹬地，闪过挡道的伊莎贝拉，抬剑刺了过去。但伊莎贝拉正如她所说能够感受恶意，她感受到了雷古勒斯对兰多夫的恶意，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闪身挡住了兰多夫。雷古勒斯来不及撤招，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剑贯穿了那银发精灵少女的胸膛。

　　“不！！！”兰多夫绝望地大叫，他手中的旧书也随之掉到了地上。他一把搂住奄奄一息的伊莎贝拉，跪到了地上，“你为什么那么傻……”

　　雷古勒斯木讷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沾满了伊莎贝拉的鲜血的剑，血还在继续顺着剑尖滴落，他这次是真的亲手杀死了一个王室的精灵了，而且这个精灵并没有任何恶意，相反她还是一个相当善良，善良得过了头的存在。自害死了莱纳的妻儿后，愧疚之情第二次涌上心头。

　　“兰多夫……我希望……你能做回你自己，不要再受人摆布了……”伊莎贝拉在兰多夫怀里强装微笑地虚弱地说，“不要恨这个人类，这不怪他，不过这场战争已没必要再打下去了，为了救回威勒姆，让父亲大人同他们讲和吧……”伊莎贝拉此时并不知道，威勒姆在这个时候已经挂在旗杆之上被灼热的烈日给活活烤死了。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兰多夫已泪流满面，沉痛的他也并未注意到伊莎贝拉偷偷从他兜里拿走了那颗黑石，攥在了手心里。伊莎贝拉用尽自己残存的最后一点体力，将黑石穿透了瑟里姆塔，使其一直坠落，掉入了位于埃尔顿城之下数万米深的泽勒之渊，然后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雷古勒斯！！！”兰多夫放下了伊莎贝拉的尸体，再度拾起了他的那本书，朝雷古勒斯咆哮，“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居然杀害了我心爱的伊莎贝拉，毁了我的世界，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的世界？你的世界不是‘瑟里姆之心’么？是你一直在欺骗她的感情，她到死都还相信你是善良的，可你早已在权欲的路上一黑到底了吧！”

　　“我算计了德斯曼家族一百多年，寻找着能让我成为精灵中的王者的瑟里姆之心，但我从未想过欺骗和伤害伊莎贝拉，如果有朝一日我成为了世界的主宰，她会是那个主宰身边的人，与我一起享用这个世界。可是你，竟然在我面前杀死了她！”

　　“醒醒吧，善良的伊莎贝拉和邪恶的你不是一类人，如果她得知这一切的阴谋都是你自己的本意，你认为她还会不离不弃地在你身边么？为了人类，为了尘世的未来，我必须在今天抹杀你！”雷古勒斯再度举起神剑，朝兰多夫冲了过去，发现了兰多夫的阴谋后，为了拯救人类，他不能再让这家伙活在世上，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能苦心经营百余年，这可怕的意志力与执念日后必定会给人类带来灾难。

　　“住口！！！”伴随着兰多夫的怒吼，整座瑟里姆塔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硝烟部分散去后，瑟里姆塔已被炸毁了大半，仅剩下他们站着的那三分之一的位置伫立着，摇摇欲坠，而塔下那些昏迷的人类战士们也都被坠落的石块给砸死了。

　　“你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雷古勒斯惊叹，“丝媉，能不能抹杀他就看你了！哈！”雷古勒斯闪身瞬间来到了兰多夫面前，将神剑向他刺去，但兰多夫凶狠地瞪着他，淡定地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任凭那把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雷古勒斯懵了，但他也确信兰多夫不会就这么死了。

　　“咒术·交换！”兰多夫说着，他的那本书也散发出青色的光芒，那本来插在兰多夫胸口上的剑突然变成插在了他自己身上。雷古勒斯感受到了世界崩塌般的剧痛，作为战神玛尔鲁斯的他从未受到过这种伤害，尽管现在的他失去了神力，但为人类而战的这百年来凭借着积累的经验与战斗技巧，他也很少尝到败绩。

　　“啊啊啊啊啊！！！”雷古勒斯大叫着用力拔出了插在自己胸口的铁剑，铁剑拔出，他却并没有流血，只是用剑支撑着地面，单膝跪地，大口地喘着粗气：“你……你为什么杀不死……”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你不会是人类，百余年来未曾衰老，被利剑贯穿也滴血未流仍能存活，你的那把剑从我初次见到时便发现很不一般，里面有着拥有独立意识的灵魂，所以我让米克死在迷昏的你手上的同时也迷昏了你的剑，不然这剑告诉你发生的一切可就难办了！”

　　“你这家伙……要是我没有丧失力量的话，你的这点歪门邪道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既然你杀不死，那么为了我的计划不外露，我必须让你和你的剑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当然，我会让你记得你是如何杀死了我心爱的伊莎贝拉，这份仇恨，我早晚会找你讨回来的！”

　　兰多夫朝雷古勒斯打开了他的那本旧书，念起复杂繁琐的咒语，最后说了句：“咒术·遗忘！”雷古勒斯只见青光一闪，他便失去了意识，也失去了那一天发生的一切的记忆，除了那个倒在血泊之中的精灵少女与他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剑。

　　之后，据说高精灵的那个力量之源失踪了，而失去了小女儿和儿子，仅剩阿兰雯·德斯曼这么一个女儿的精灵王索伦度·德斯曼失去了战斗的意志，选择了讲和。人类军和高精灵军在埃尔顿城签订了《埃尔顿协定》：规定高精灵将放弃希摩大陆的统治，也停止对喀俄斯大陆的侵略，隐居‘厄里顿’；人类承认精灵对他们的神瑟里姆的信奉，放弃对火与工艺之神瓦尔肯的朝拜；高精灵永世不得干涉人类的生活与政权，而人类也不得去厄里顿骚扰他们，人类不得再做出危害高精灵生命与安全的事情；人类必须封住泽勒之渊的入口，不让暗精灵有机会回到地面，如果有一天暗精灵重返人间，人类必须和高精灵站在同一战线。

　　高精灵撤军了，人类胜利了，而那个神秘的兰多夫，自协定签订后也消失了，雷古勒斯也再未见过他。他和丝媉都忘记了伊莎贝拉死的经过，他只记得自己拿着杀死了她的凶器，而她倒在了自己面前的血泊之中，就如同当年米克·德斯曼的死一样。他相信这也是某个内鬼继续挑拨人类和高精灵的阴谋，但他不能确定。人类军统帅格里尔·格雷森建立了历史上的第一个人类帝国——鲁卡斯帝国，后来这个帝国成为了希摩大陆上一个名叫“圣鲁卡斯”的国家的前身。

　　大战之后，雷古勒斯离开了人类，由于他存在的痕迹全被人类军的第二任统帅帕威尔·格雷迪销毁了，所以没过多久他便被人类们遗忘了，仅在野史传说中出现过“拯救人类的神秘顾问”的故事，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之后的六百年，玛尔鲁斯都在尘世四处游荡，他没有再用“雷古勒斯·玛尔·沃德加诺夫”这个假名，因为人类们既然已决意要将他遗忘，他也不愿让自己的这个假名再与人类扯上关系。万年之前，作为试炼的战神，他帮助高精灵击败了暗精灵；而六百年前，他帮助人类赶走了高精灵。作为战争之神，到头来他还是逃不过引发并左右战争的命运，战争之神想要阻止战争，从来就是个笑话，这点在他建立了骑士团之后更加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