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我的肠,也需由我来断

　　明歌端过了水，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了傅瑾夜的手上，“水温正好。”

　　 傅瑾夜试了试水温，不凉不烫，用来喝正好。

　　 其实，只要想喝，什么时候温度也适合。

　　 他把茶水送到唇边，喝了一口：“到底是娘子倒的水好喝。”

　　 他笑着看向明歌，讨好似的窝在明歌怀里，将茶水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他喝得很慢，好像等着明歌随时夺下手中的茶杯。

　　 可是，他什么也没等到。

　　 明歌只是抱着他，一动不动。

　　 他将最后一滴茶水喝完，把茶杯倒过来给明歌看：“娘子，我乖不乖？”

　　 “乖，”明歌把他抱得更紧了：“我们阿衍今天特别乖。”

　　 “那要不要奖励我一口。”

　　 傅瑾夜指了指自己苍白的嘴唇。

　　 明歌将双唇覆了上去。

　　 傅瑾夜的唇很干涩，甚至还有些干裂，没有想象中的柔软。

　　 只不过一瞬，傅瑾夜就推开了她，他打了个呵欠，困意开始上涌：“娘子，是不是我明天醒来，第一眼就能够看到你。”

　　 明歌点头。

　　 “你好好睡一觉，醒了就能看到我。”明歌轻拍他的背，好像在哄一个闹着不肯睡觉的孩子。

　　 “我没有来江南之前，只是想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苟延残喘地过完这一生。”

　　 傅瑾夜兀然开口，“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遇上你，我一直向上天乞求，如果真的怜惜我，就让我拥有这份美好多一点儿。哪怕再多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

　　 他的声音嘶哑，“终究是错付了，当我听珍珠说，村子被官兵包围的时候，我就知道赵子渊要来了。我今天还甚至想过要不要逃走。”

　　 傅瑾夜轻轻地笑，极尽嘲讽：“可是我舍不得，或许是因为我贪恋得太多，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他来惩罚我，让我最爱的人，拿着刀来捅我的心窝子，”他的唇角流出一条血线，滴滴答答流过脖颈，渗进他大红色的喜服里。。

　　 “这样我才会真的痛。明歌，我宁愿向我下手的是别人，也不愿意那个人是你。”

　　 “我没有给你下毒，”明歌用手去擦他嘴角的血，可是越擦越多。

　　 “我知道你没有给我下毒，你只是想让我安睡过去，把我交给赵子渊。也许是好心，但是我宁愿身坠十八重地狱，永世不入轮回，也不想再回到那个被折辱的地方了。”

　　 他喘息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我给自己下了毒，断肠散，”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明歌，“明歌，你知不知道，我的死活，不需要你来给我做决定。所以我的肠，也需由我自己来断。”

　　 “我给过你机会的，明歌，我明明给过你机会的。”

　　 傅瑾夜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轻不可闻：“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我只道是一首诗，没想到我们今生缘分已了，但愿来世，再也不见……”

　　 明歌抱着他，把嘴贴近他的耳边，“阿衍，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明歌，准确地来说，我不是明家的丫头，我是来自一千多年以后的一缕幽魂，虽然我的名字也叫明歌，但我是穿越时空而来的，我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直到遇到了你，我才明白，我是为你而来。”

　　 她的语音温柔，那些话她只说给他一个人听，“所以，我想要你活着，好好活着，我爸爸常说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还等着你一直陪我到老呢！阿衍，你先去上京养病，等你好了，我接你回来，好不好？”

　　 傅瑾夜没有搭话，他或许听见了，也或许什么也没听见，自他嘴中，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像是一朵庆祝新婚、姗姗来迟的玫瑰花。

　　 明歌神智有些恍惚了，她只是抱着她的阿衍，好像忽略了他口中的鲜血，更没有想到先去救人。

　　 或许，不救他，只这样看着他生命慢慢消逝，才是对阿衍的尊重。

　　 她和赵子渊约定的是明天，一夜功夫，她的阿衍根本抗不到天明。

　　 这样，是不是就随了阿衍的心？

　　 门突然被踹开，一群人闯了进来，他们把明歌一把推开，露出了床上的傅瑾夜。

　　 为首的人把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推到床边，“尚御医，快点诊脉。”

　　 尚御医年老体弱，被这一路拖着赶到这里，气还没有喘匀，就被赶着鸭子上架

　　 他把颤巍巍的手搭上傅瑾夜的手腕，他的脉搏微弱，元气离散。

　　 尚御医把手放开，沉思良久才说：“傅公子的脉象浮散无根，至数不齐。如杨花散漫之象。”

　　 “什么傅公子，他分明就是孤的苏瑾夜将军，下次若再叫错，当心你们的脑袋。”

　　 他小心翼翼地抱过苏瑾夜的身体，像是呵护失而复得的珍宝，“苏衍究竟怎么回事？捡孤能听懂的说。”

　　 尚御医斟酌了一下，才道：“苏将军散脉主元气离散，脏腑之气将绝的危重证候。因心力衰竭，阴阳不敛，阳气离散，故脉来浮散而不紧，稍用重力则按不着，漫无根蒂;阴衰阳消，心气不能维系血液运行，故脉来时快时慢，至数不齐。”

　　 明歌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挣扎着上前，却被几个军兵一把扯住，不止是她，就连周睿和梁珍珠，都被一并押在了院中。

　　 她大喊，“逸王殿下，阿衍是服了断肠散，你赶紧给他灌药催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阿衍，她居然叫你阿衍，赵子渊的手抚过苏瑾夜的脸，叫得好生亲热。

　　 他忽然觉得苏瑾夜身上的喜服分外的刺眼，他闭了闭眼，才忍住把衣服扯去的念头。

　　 尚御医向前跪爬了几步，“殿下，此法可行，老臣立刻准备。”

　　 救人刻不容缓，尚御医马上下去准备，一会儿功夫，就配置来了催吐的药出来。

　　 他吩咐人先灌着催吐，自己又忙着去配置解药，一会儿功夫，屋里就被吐的气味熏天。

　　 南山上前：“殿下，你还是在房外等候吧，一时半会儿，苏将军醒不过来。”

　　 【作者题外话】：神想法：心疼我的苏瑾夜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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