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其实我讨厌襄阳

　　赵子渊罢了早朝，寸步不离的守在湖心亭，宋玉早从地牢回到了梧桐苑，她的脸已经毁了，在外面蒙了一层面纱。

　　 她的院落有军兵把守，来去根本没有自由，对她来说，只是移了个囚禁的地方，把地牢换成了梧桐苑。

　　 她在这里，完全跟外面断去了联系，也不知道赵子渊跟皇帝怎么说的找她炼制长生不老丹药的事，再没有人提过。

　　 她就一个人，住在这荒凉的院子里，夜复一夜，日复一日，望着头顶方寸大的地方，煎熬着她余下的时光。

　　 碧荷不知道被发卖到了哪里，自从她那日冒死闯入皇宫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送饭的人，换了一个陌生的丫头，时间长了，她还是有意无意的，打听到了将军府关于苏瑾夜的事情。

　　 小丫头说，苏瑾夜快要死了，已经昏迷了好多天，沈大人他们都束手无策。

　　 宋玉的心一动，苏瑾夜快要死了？

　　 依照赵子渊的脾气，要是苏瑾夜死了，赵子渊绝不会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独活。

　　 她得赶紧想个办法。

　　 这天傍晚，苏瑾夜清醒了一会儿，他似乎像是预料到了什么，跟赵子渊提出要见宋玉一面。

　　 赵子渊让人把宋玉带了来，这也是这些天以来，宋玉第一次走出梧桐苑。

　　 她忽然明白了苏瑾夜的向往，他喜欢的东西，就是自己现在失去的自由。

　　 苏瑾夜就躺在床上，与那次在地牢的见面，他又瘦了很多，没有肉的脸上，只显现出那一双大大的眼睛。

　　 宋玉走到了苏瑾夜的床边，“苏衍，我来了。”

　　 苏瑾夜听见她的声音，把眼睛转向了这边，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爬都爬不动，宋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起来了，有什么话师姐听着。”

　　 宋玉最擅长打感情牌，有赵子渊在，她更得表现。

　　 “师姐，”苏瑾夜叫她。

　　 “我在。”

　　 苏瑾夜又把手伸向了赵子渊的方向：“赵逸……”

　　 自从暮春那场雨之后，苏瑾夜再没有叫过他赵逸。

　　 赵子渊拉住他枯瘦的手，“我在呢。”

　　 苏瑾夜把宋玉的手放进赵子渊的手里，“赵逸，我把师姐拜托给你了，你帮我照顾好她，这一生都要对她不离不弃，不然，我在地狱里也不安心。”

　　 赵子渊嘴角挂上了一丝苦笑，这是苏瑾夜的报复也好，是真的嘱托也罢，只要是能做的，他都会尽量去做。

　　 因为，他已经亏欠苏瑾夜太多了。

　　 赵子渊低了头看他，声音很温柔，“放心吧，我的逸王妃会永远是她。”

　　 是的，宋玉永远是他的逸王妃，但也仅仅是，只拥有个名头的逸王妃。

　　 苏瑾夜又叫傅景铄，“二哥。”

　　 李小白凑过来，“我大师兄去江南了，给你去找清蒸鱼，他很快就回来了。”

　　 苏瑾夜很想再给傅景铄点儿时间，可是他已经真的撑不住了，他对着赵子渊说：“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赵子渊挥手叫他们出去，一行人鱼贯而出，赵子渊起身去关门的时候，悄悄嘱咐南山，“赶紧叫国师过来，苏将军快不行了。”

　　 南山领命而去。

　　 赵子渊关了门，他抱起苏瑾夜，让他躺在自己腿上，“你想说什么？”

　　 苏瑾夜半眯着眼睛，好像在想心事，赵子渊用手给他揉着太阳穴，好让他舒服一点儿，他低了头问：“在想什么？”

　　 可能赵子渊的手劲正好，苏瑾夜的眼睛更眯了，“在想死后的去处。”

　　 赵子渊笑了一声，“说说看，你喜欢哪里？”

　　 喜欢哪呢，苏瑾夜也在想，暮城小镇的风景挺好的，但是他不想去了，明歌知道了或许会伤心。

　　 他抬手摸了摸藏在中衣里的玉指环，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身子动了动，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赵子渊，要不，你让我回襄阳吧？”

　　 都说落叶归根，人死了，总要找个去处，既然一切孽缘从那里开始，那就还从那里结束吧。

　　 赵子渊的眼神很温柔，“你很喜欢那里？”

　　 “嗯，”苏瑾夜的声音里带了浓浓的鼻音，好像有了一丝撒娇的味道，“除了那，好像也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要是你不同意，我就去九重天，想来我二哥不会讨厌我的。”

　　 苏瑾夜的话，像是在说给赵子渊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只是他知道，就是死了尸体葬在哪，他也做不得主。

　　 “那我们就去襄阳。”赵子渊说。

　　 “我们？”

　　 苏瑾夜怀疑耳朵出现了幻听，现在他们讨论的是自己的埋身之处，关赵子渊什么事。

　　 “对，是我们。”

　　 赵子渊又重复了一遍，“我陪着你去襄阳，到时候我向父皇请辞三年，去襄阳做一个闲职。”

　　 苏瑾夜：“……”

　　 “可我只想自己去。”苏瑾夜无奈地说。

　　 “我不许。”赵子渊的语气不容反驳。

　　 他的苏衍怕黑，还会怕雨，他得陪着，等他适应了地下的生活，他再回来。

　　 三年，应该够了。

　　 “又是不许。”苏瑾夜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是一声叹息。

　　 试探了半天，还是这个结果。

　　 苏瑾夜像是有些生气，他们的谈话总是会说着说着，就成了这样僵持不下。

　　 待了一会儿，苏瑾夜又说：“那你帮我捎信给我二哥，就说我想他了。就说他的清蒸鱼，我一直记挂着。”

　　 “好。”赵子渊答应。

　　 “你跟他说，别天天板着脸，会娶不到媳妇儿的。”苏瑾夜又说。

　　 “嗯，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你还要告诉他，不许哭，我不喜欢看别人落泪。”

　　 “好，”赵子渊声音沙哑。

　　 苏瑾夜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好想念暮城小镇，那里有好多鱼，用来清蒸、红烧都可以；我也好想念赵老伯的馄饨摊子，每天的香味可以招来好多姑娘；还有那里的码头，要是有力气的话，可以一天挣好多铜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微不可闻，赵子渊把耳朵贴到他的嘴上，他听见他说：“其实，我讨厌襄阳，我喜欢的是暮城小镇，但是我回不去了，我把和离书给了她，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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