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交易

　　忘川守着面前的三魂七魄花，看着它一点点地重新开花，终于等到第七天，她突然又想让它开得慢些，她怕过了时辰，柳献之却没回来。

　　第七片花已经快要开了，柳献之还未回来！

　　“忘川，”玉灵凡来到了忘川旁边，“你已经很多天没合眼了，去睡一觉吧！”

　　“我要等他！”忘川转过头来看着玉灵凡，“灵凡，你觉得一个人执着于自己的过去，还有可能会连累自己爱的人，那是不是不值得？”

　　玉灵凡深思片刻，搂过忘川的肩膀。“你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罢了，一个人如果连自己过去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那肯定没办法往前走。柳献之是自愿的，你不必责怪自己。”

　　忘川也不想这么说，但是心里不时会冒出这种想法，“若是他回不来了……”

　　“他会回来的！”虽然玉灵凡占卜的能力有限，冥府的事情她更是不能插手，但是她心里知道，柳献之肯定会回来的。

　　冥府的绿烛形成阴森恐怖的氛围，时不时从河里传来的嚎叫声，总让人不寒而栗。

　　“那我呢？”柳献之问道，“我为什么会是柳溪风？”

　　黑衣男子继续讲道:曾经，奈何桥上来了一个男子，他说他走过了所有他们一同走过的路，最后回到原点，一棵歪脖子桃树下，他说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他靠着这棵桃树，那棵树竟口吐人言，跟他说，他最爱的人在冥府。

　　于是，他便真的到了那日的悬崖边上，一跃而下，终于来到了冥府。

　　他在过奈何桥的时候，不肯喝下孟婆汤，吵着要找他的娘子，最后甚至惊动了冥王。

　　冥王告诉他，他的阳寿未尽，不可以投胎转世。冥王还说，他命中所犯的三世情劫，必须由两人一同解开，否则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于是，冥王便让他回到凡间，待他寿终正寝之时，再回到冥府。

　　等他再回到冥府，他跪在冥王殿前，冥王便让他用自己的三生三世，为花为草，为虫为蚁，为鸟为兽，来换取下一世的相遇。

　　而且这第四世，他注定不能大富大贵，虽有吉人之相，却始终志不在官场，心不在朝堂。

　　“你猜如何？”黑衣男子卖了一个关子。

　　柳献之摇头，只道不知。

　　原本冥王不相信一个不平等的交易会让追名逐利的凡人心动。可没想到，这次是冥王棋差一招，走错了一步。

　　那人选择三生三世不为人，也要换一个虚无缥缈的重逢。

　　黑衣男子问道：“你觉得他傻吗？”

　　柳献之陷入了沉思，然后对黑衣男子说:“我觉得他并不傻，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竟能牺牲自己，此乃真爱。”

　　“所以，原本冥王不了解人世间的爱恨，从那时起，冥王便改了规矩，凡见过鬼差的人，不再勾其魂魄，只需消其记忆便可。”

　　“所以，我便是柳溪风，柳溪风便是我！”

　　黑衣男子笑了，拍着柳献之的肩膀，说道：“孺子可教也！”

　　搞清楚了这点，柳献之又有了其他问题。

　　“可是当时见到黑白无常的明明是忘川啊！”

　　黑衣男子反驳道:“不，那日见到黑白无常的是苏灵妤，她为了给她的官人洗刷冤屈，便独自去了殓房。”

　　柳献之继续问道:“怎么可能？那破了下毒案的人是谁？”

　　“破了下毒案的是微服出巡的尚书路大人。”

　　“我不信！”

　　黑衣男子叹了一口气，“知道你不信，所以我带了这个来！”

　　黑衣男子一拂袖，一面铜镜便出现在柳献之面前。

　　“此乃辰时镜，可照过去，可探将来，虽不能观前世，看来生，但是六十年前发生的事，这里都有记载！”

　　说着，便施法念咒，辰时镜里的场景转换，竟到了柊林城。

　　镜子里的一切都很清晰，苏灵妤一人到了殓房，遇见了黑白无常，尚书大人重审柳溪风的案子，柳溪风无罪释放，独自一人回到别庄，谁知别庄发生了大火，盈姑姑抱着小少爷出现，告知柳溪风事情经过，柳溪风追到了悬崖边，却没拉住苏灵妤的手，苏灵妤掉下悬崖……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没有忘川，也没有柳献之！

　　绿烛熄灭，黄烛燃起，冥府又恢复了别样的热闹。

　　“看清了？”黑衣男子收了辰时镜，“你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柳献之忙向黑衣男子鞠了一躬，“多谢大人！”一抬头，黑衣男子便不见了。

　　柳献之四处张望，却碰见了匆匆赶来的孟婆。

　　“孟婆，不知冥王大人是否愿意见我？”

　　孟婆忙道:“方才你遇见的那个就是冥王啊！”

　　方才……那个黑衣男子……就是……冥王！

　　“事情经过冥王已经向你一一说明，忘川那边让她多加保重。忘川，便拜托你了！”

　　柳献之心里深受感动，“我一定会照顾好忘川的！”

　　孟婆给柳献之指明了去路，顺着这条黄泉路走到头，出了鬼门关，便可到人间。

　　第七片花一开，花香四溢，忘川，玉灵凡和黑曜围绕着三魂七魄花。

　　玉灵凡在运气，让花开得慢些，却始终阻挡不了它的盛开。

　　“献之！”

　　“柳兄！”

　　无人应答。

　　“快来不及了！”玉灵凡见花已全开，忙收住法力，若是此时再施法，那定会加速花的枯竭。

　　“怎么办？都怪我！”忘川已经泪流满面，“我为什么要知道自己的前世？为什么？”忘川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玉灵凡和黑曜忙环住她的手，忘川已经泣不成声。

　　突然，三魂七魄花开始冒出蓝色的烟。慢慢地，一缕轻烟形成了一个人形，最后，柳献之的魂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快回身体里去！”玉灵凡一声大吼，柳献之马上躺回了自己的肉身。

　　用不了一会儿，柳献之的身体便开始有了知觉，忘川守在床边，看着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他微笑，心里才放松了下来。

　　柳献之刚刚醒来，便迎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后来，柳献之跟忘川说起过冥王。

　　忘川说，冥王铁面无私，冷言寡语，就如同冰山一般。

　　柳献之却说，冥王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就如那团火焰一般。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关于冥王的脾性，成了一个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