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灰羽（1）

　　灰羽（1）干冰

　　转眼又过了一周，江林还在办公室里加班。时间过得是真的快，就在刚刚，他的手机再次提醒：您的发情期将在三日后到来。

　　这个月，江林就没再吃抑制的药物。毕竟，经过上个月的体尝试，他已经可以一个人自己解决这一切了。

　　不过，他确实感到有些奇怪。他想，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认为，一个人度过发情期是痛苦的。

　　他不明白。

　　另外，说到上周约会的结果，他和磊光一起去看了电影。

　　最后，他们挑了一部不咸不淡的科幻片。

　　故事也很简单，讲述的是从小酷爱机甲的少年阿辉，遇到了太空人的随机点选，最终被改造成实体的机甲人，却不幸恋上驾驶员少女宣美的故事。

　　正所谓：曾经的梦寐成为现实，可笨拙的身体却永远无法述著感情。

　　江林对其中一个桥段尤为清晰，那就是电影里的主角阿辉爱上少女的那个桥段：

　　那时，阿辉已经变成机甲的空壳，他的灵魂附身在这具庞然大物之上，但可悲的是没有人能够真正的驾驶他，因为他并非人，也并非物，而是一个复杂的混合体。人们把他视作外星人留下的纪念碑，收藏在国家博物馆里。

　　深夜，一位穿着白裙的美丽少女在空荡荡的博物馆里来回徘徊，她曼妙的身姿，引起了阿辉的注意。

　　忽然间，少女突然在这空无一人的展览厅里跳起了舞，她的白裙像是扇面随着旋转漂浮在空中。这是阿辉第一次看到女人的大腿与裙下神秘的样子。那姑娘穿着红色的舞鞋，头上束纯白的发带。那一刻，阿辉第一次体验到浪漫这个词，他无可救药爱上了这位纯洁无瑕的姑娘。

　　虽然有点儿狗血，可江林觉得电影拍得不错。

　　整整两个半小时，他都很认真的在看，等两人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快十二点了。

　　错过了地铁的末班车，江林只能打车回家。在临走之时，他尝试着拥抱了青年一次。

　　磊光对他说，如果实在不习惯，可以慢慢来。

　　然后就到了今天。

　　但是这周，磊光并没有给他发太多的消息。

　　所以到现在，两人既没有约好时间，也没有约好要去的地点。

　　想着今天是周五，江林便打开手机，给对方发了个“周末有空吗？”之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正所谓，一样的车程，一样的路径，同样的湖面，但此刻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了。

　　那天他与磊光的对话，在整个路途中，在脑海里，一遍遍的浮现。

　　“你上一次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爱的程度呢？”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

　　他知道，那个时候他问的不是磊光，他问的，是自己。

　　就像刚刚路过的石凳，至今他都清晰地记得，那个羞耻的夜晚。他也记得，他们彼此认识的第一面。

　　短短的一个月，来也匆匆，却也匆匆。

　　江林苦笑，脑海里又浮现出男人与女人深情对话的样子，他穿着西装的模样稳重深沉，却又带着游刃有余的洒脱，但是，那个人并不属于自己。

　　他记得女人手指上的鸽子蛋，就像宣誓主权刺痛他的心，他知道自己面对她卑微的就像蝼蚁，甚至都不用多看两眼，正所谓黑夜的邂逅，不过是见光死的一夜情。

　　想到这里，江林的口袋振动了一下。他摸索着掏出手机，是一个短消息。

　　用手指划开界面，转跳APP，看着红圈的位置，并不是磊光的回信，而是公司的业务邮件。

　　上面写着，“周一早晨九点会议，请务必将文件于周日晚11:00前上传至公司内部邮箱。”

　　“好吧。”降临嘟囔着，工作是干不完，工资却只有那么点。

　　想着自己的文档也还没弄完，只能无奈的拢了拢身上的单肩包，匆匆的走上拐角的楼梯。

　　又是这个岔道口。

　　但他想，毕竟，今天再去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就这么仓促的走着，甚至有些小跑，如同在逃避什么东西，江林的身上生出了许多汗。

　　可越逃避，那东西只会抓他抓的越紧。

　　就像男人的烟圈，以及自己叫先生时的声音，是一个个做不完的梦魇。

　　情难却，理难容。

　　他感到背后一阵灼烧，像谢幕的晚宴余火，温热却不烫手。

　　江林知道，有东西看他。

　　他停下脚步，却又断断续续的向前挪了一点儿。他知道，现在转身，就是走回头路。

　　“不行，绝对不行！”他在心中默念着，“我求求你，放过我。”

　　他期盼这一场再遇不过是自己的妄想，男人没有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最终，他转过了身。

　　眼前的男人，叼着烟，双手插在裤口袋里。

　　他的衬衣慵懒，似乎同自己一样刚刚下班。胸前的两颗扣子敞开，可以隐约看见里面坚实的胸膛。

　　江林惨笑，自己的运气就是这么差，心里想的东西，从来没有实现过得。

　　但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变态心理，他又有点儿雀跃。

　　就这么僵持了三四秒，江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先生......”他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还连带着一丝的尴尬，江林想着自己明明平时说话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可一看到眼前的男人，就一切都乱了阵脚。

　　“嗯。”男人应了，却没多说一个字。

　　“先生，您是在等我么。”他轻轻淡淡的说。

　　“你觉得呢？”男人坦然自若，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江林低下头，身体不自然的下了一个台阶，但很快又停住，“先生，”他说，“上周的事儿，您都看见了。我今天...想早些回去。”

　　“看见什么了？”陈灿不慌不忙。

　　“看见了...”江林顿住，“先生，其实我们不是......”江林说不出口，毕竟他们什么都不是。

　　“不是什么？”男人反问。

　　“没什么...”他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随你。”男人手上的烟蒂快抽完了，他夹起那只烟屁股，就往亭子里走。江林看着，想转身离开，但想着，还是道个别好，便是下了台阶。

　　这一走，就又跟着男人进了亭台。

　　还是老位置，那个迎着湖面的石座，江林将包搁着坐下。

　　“怎么还是跟来了？”男人此时已经不在抽烟，但却还是靠在亭柱子上，就这么懒洋洋的看着他。

　　“先生，我有事儿想和您说。”江林小心翼翼的说着，抬起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说，我听着。”男人便是短短的来了这么一句，一点儿看不出是怒了还是恼了，更谈不上什么喜与忧。

　　而江林就这样看着他的面孔，在暗影下，他突然觉得男人这双眼睛，犹如猎鹰般犀利，与这看自己的眼神，根本就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故而本都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身子也向后瑟缩了两下。

　　陈灿自然也见着，微妙中，他发出磁性的声音，“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匹配上了，就把我忘了？”只见男人半开着玩笑，显然，陈灿并不知道，江林刚好遇上了他与宋曦云共餐的事儿。

　　但江林却当了真，他以为陈灿与那美艳的女人已是夫妻。

　　“先生，您明明结了婚，为什么还要来找......”他开口先是痛斥了两句，说着说着却又突然没了分量，就像个是与正牌夺口粮的小兵辣子，自己不过是别人眼里的肉沫星。

　　倒是男人听了，笑出了声。

　　江林很是疑惑，问道：“您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从哪儿听来我结婚的？”

　　“因为我看到了。”他义正言辞。

　　谁知男人笑的更大声了。

　　虽说陈灿是一点儿没往吃饭那晚上想，但他知道宋曦云平时带订婚戒指的时候，带的都是中指，故常常引人误会。

　　但，误会多了他也就懒得解释，毕竟圈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他们是怎么一回事。却不曾想，今天直接被这小家伙误会了。

　　“我没结婚。”陈灿解释道，半哄着，“我结婚了现在还来找你呢？”

　　可一旁的江林是听着，却是不会认的，毕竟他早就亲眼见证了男人是怎么在餐桌上抚慰女人的模样了，现在再来这一套，谁信呢！于是撇脸嘟嘴，露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不过明明是生气，反倒比方才那冷冰冰的模样可爱了许多。

　　“哎哟，还生气了？”男人打着腔儿，开起玩笑。

　　“没跟您闹着玩，你就算没结婚，那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我都看见了！而、而且还那么漂亮......”

　　“我的小雏儿，还介意别人漂亮呢。你这小醋包子还真可以。”陈灿便是又恢复了曾经花花大少的常态，开始玩味起来了。

　　“不准这么叫我！”他抗议。

　　“好好好，”陈灿看着美人生气，自然是应了，“不瞒你说，确实是未婚妻。但也就是走个形式。”

　　“你们明明还会睡在一起的！”江林也不知怎么的，这一生气可就气的不打一处冒，干脆就和陈灿抬上了。

　　倒是男人看着小家伙打趣，便是顺了他。

　　“我的小祖宗，你还当真了？”

　　“当真啥？”

　　“我这么多年放着个美艳的未婚妻不要，要是我想结还不是早就结上了。”

　　“也是......”

　　“那还有什么疑问？”陈灿看着他。

　　“有！那、那您订婚...几年了？”

　　“我想想，少说有五六年了。”陈灿掏了支烟，不瞒着，他一想到宋曦云那个女人就莫名头疼。

　　“五六年？”江林震惊。

　　“怎么？”

　　“五六年为什么不结婚？”他问。

　　“为什么要结婚？”他答。

　　听着男人的回答，江林的心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酸涩，忽然间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