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镜花水月（七）

　　明天得找个机会检查一下冬日战士金属手臂那边的肋骨。裴肆柒在睡前想。

　　她把自己埋进暖呼呼的羽绒被里。那些低柔的絮语再一次缠了上来，它们似乎变得更清晰.....仿若在海浪之后有人在歌唱......

　　她睁开眼。师姐提着灯从花海中穿行而来。风从她指间吹过，带着微凉的潮湿水汽。

　　“小柒回来啦。”师姐温柔地微笑。

　　小姑娘今天难得遵从生物钟在卯正起了床。

　　今天没有睡过头也没有发生什么不良情况。裴肆柒有些雀跃，她清清醒醒地踩着毛绒拖鞋进了浴室准备洗漱——然后一阵莫名的心悸袭击了她。

　　小姑娘立即眼前一黑脚下一滑，慌乱地撑住了洗手池的边沿才避免了摔倒的结局，饶是如此也让手肘在边沿狠狠磕了一下。她吸着冷气扶着洗手池喘息，冷汗在那一瞬就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此刻心脏还残存着那种突然袭来的疼痛感。

　　贾维斯听到了她撞到浴池上的声响。AI管家的声音关切地询问：“您需要帮助吗，埃尔薇拉小姐？”

　　裴肆柒不得不拼命呼吸才能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她急促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头晕脑胀的感觉。“不，不需要。”她尽力平稳地说，“现在太早了，大家都还在睡觉。”

　　她看见镜子里自己明显苍白脆弱的神色，故技重施把自己泡进热水里。小姑娘疲惫地仰面躺在浴缸里，揉了揉手肘处碰撞出的淤青，右手搭在左手上给自己把脉。

　　......除了因为长久缺乏睡眠导致轻微的精气不足以外，她诊不出任何其他问题。

　　脉搏平稳而强劲。在裴肆柒看来自己简直不能更健康了。

　　小姑娘难得迷惑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白白嫩嫩可可爱爱就连之前战斗留下的疤痕也早就消去。她不信邪地换了只手，左手给右手把脉，捏了半天还是同样的结论。

　　小姑娘沉默了会儿，最后决定就这样把这件事扔到脑后先去准备复仇者们的早餐。

　　但今天她在厨房遇见了史蒂夫·罗杰斯。

　　“早上好，罗杰斯叔叔。”小姑娘软绵绵地打招呼。她的眼睛清凌凌，脸上还带着从温暖被窝里出来的粉色（事实上那是小姑娘为了掩盖脸色强行用热水泡出来的）。她有点害羞，因为刚刚吹干的长发还没有梳理，此刻乱七八糟地在脑袋上炸着毛——

　　“早上好，薇拉。”史蒂夫看见小姑娘手忙脚乱把长发拢在一起，笑着递上了扎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裴肆柒迅速给自己捆了一个天策式的高马尾，有点好奇地瞟了一眼史蒂夫的手腕。

　　“巴基的头发太长了。”史蒂夫解释道，“会影响视野，我给他扎了下头发。”

　　仅仅一晚关系进步就如此神速吗！

　　小姑娘忍不住又想到之前那句“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还有巴基”。她拼命按下自己吃瓜的心，走进小厨房轻车熟路从冰箱里取出要用到的食材。“你饿了吗？”她仰起头问。

　　史蒂夫最后给小姑娘打下手帮助她完成了这顿早餐。小姑娘开心极了，扎得高高的马尾都在一甩一甩。“等我开学返校之后史蒂夫叔叔会偶尔给托尼和娜塔莉他们做饭吗？”小姑娘扑闪着眼睛问，“至少不要天天吃外卖，那太不健康了——”

　　克林特是第一次吃到裴肆柒的爱心早餐。之前小姑娘早起的时候他不在复仇者大厦，而他回来的那一天小姑娘又睡到了中午才醒。当他睡眼惺忪饥肠辘辘地下来，看见满满一桌子热气腾腾的早餐简直幸福得快要融化了。

　　汤包虾饺水晶糕，馄饨蒸蛋豆腐脑。比较常见的中式早餐几乎都出现在餐桌上了。摆着餐点的小碟子簇拥着正中间的瓦罐，白粥糖粥紫米粥香菇瘦肉粥，甜口咸口都顾及到。托尼打着哈欠下来的时候娜塔莎和山姆已经吃好了，红发特工正窝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涂指甲，山姆出去跑步了，而克林特明明已经有点撑了还在试图多吃一个黑米糕。

　　“早安，daddy。”小姑娘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甜甜地和他打招呼。她正在做冬日战士特别营养餐。“早啊，甜心。”托尼先过去给了乖乖仰起脸等待的小姑娘一个早安吻，才打着哈欠坐到了餐桌边。“注意食量，小鸟，你的小肚子都出来了。”新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你就算不吃也有小肚子，托尼。”克林特坚定地把最后一个黑米糕塞进了嘴里。“天呐，薇拉做饭真的太棒了。”

　　“我的女儿。”托尼得意洋洋地说。

　　今天他们不需要拯救世界。托尼在皱着脸喝完每日例行的汤药后端着蜜饯进了实验室。他的便携式装甲还需要改进。裴肆柒去了顶楼自己的小药田。梨绒落绢包里的蓝药储备在上一次哥谭的大战中宣布告罄，一直没来得及补充。她坐在药庐前，一边捣药一边想着詹姆斯·巴恩斯。身体上的问题她都可以解决，但是被洗得一团糟的脑子......

　　小姑娘垂下眼慢慢叹气。她开始回想自己看过的那些医书，突然想起裴元师兄曾经施针治好过一个走火入魔神智全失的病人。也许她晚上回万花谷的时候可以问问师兄。小姑娘想。实在不行就给查尔斯打电话......涉及到思维或者大脑，他一定会有办法。

　　现在先做的应该是把他的胃和身体养好。裴肆柒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小姑娘皱着眉开始思考，关于冬日战士，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规划来着......？

　　啊！小姑娘一拍脑袋。金属手臂和肋骨！

　　托尼真的在研究专门给小姑娘打造的便携式粉红色兔子盔甲。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想要小姑娘少受点伤，即使她可以自愈——别以为他真的对之前在哥谭的那场战斗，小姑娘伤的有多重一无所知。

　　之前上场的银色手提箱便携式盔甲还只是第一代，和托尼设想的相距甚远。事实上他所想的应该是利用纳米技术，把盔甲缩小到一块手表甚至是芯片大小，武装时可以以最快速度覆盖全身。但在现在的科学环境下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实在是有点太难了。托尼把自己扔进滑轮椅转了一圈，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决定先吸女儿冲冲能。“贾维斯——”他拖长语调喊。

　　AI管家当然知道自己的创造者此刻在想什么。甚至不需要托尼继续开口，低柔优雅的语音随即响起：“薇拉小姐正在罗杰斯队长的楼层，sir。”监控视频随着声音一起被投影到工作桌上。

　　“她去找老冰棍了？”托尼的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视屏上。

　　他猛地站了起来。

　　小姑娘在冬日战士的房间。一个人。她就在冬日战士身边。她和九头蛇最有力的杀人机器，制造了无数惨案的冬日幽灵，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杀手，单独呆在一起。

　　“操他的史蒂夫·罗杰斯！他怎么敢让薇拉一个人——”

　　“Sir。”电子管家在爱崽心切的老父亲冲下楼之前及时出声安抚道，“或许您可以冷静一下再观看监控视频。在这之前，埃尔薇拉小姐已经与巴恩斯先生相处了十一分钟，在此期间没有任有发生意外情况的趋势。相反，如果您贸然干涉，可能会使局面产生不那么乐观的变化。”

　　操。操他的史蒂夫·罗杰斯。操。托尼咬着牙想。他再次看向视频。冬日战士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垂着头。埃尔薇拉跪坐在他身侧，鹿在边上卧着。埃尔薇拉说了些什么。她慢慢伸出手——冬兵侧头警惕地看着她。但他并没有动手，他的机械臂依旧垂在身侧。于是小姑娘柔软的手指就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

　　托尼绷紧了神经。但凡冬日战士在这时候挪动一个小指，他都想立即召唤战甲冲下去。他该死的当然知道这是詹姆斯·巴恩斯，是他父亲在他小时候说起无数次的巴恩斯中士，是美国队长的好友，是美利坚的二战英雄。但现在留存在世的是他妈的九头蛇的武器，是旧日的鬼魂。他脆弱的，最宠爱的女儿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靠近他，她在他身边就像一朵随手便可掐断的小白花——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埃尔薇拉似乎又说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冬兵，后者避开了她的眼神。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冬兵抬起了手——

　　用他血肉的，属于人类的右手，脱掉了上身的衣服。

　　埃尔薇拉似乎笑了一下。她凑过去，开始仔细观察冬兵金属手臂与肩胛的连接处，用手慢慢按过他背后的肋骨。冬兵的身体紧绷如弓弦。他的视线紧紧跟着裴肆柒的手移动，但他的确没有任何想要攻击的意向。

　　托尼看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昨天看见的那些资料。那些改造，洗脑，冰冻，和完全对待物品一样的“维修记录”。他再看了看视频里那个在小姑娘面前紧绷却克制的冬日战士，突然觉得也许冬兵不是不可拯救的。

　　他似乎不仅仅是旧日的幽灵。也许史蒂夫的坚持是正确的。詹姆斯·巴恩斯的灵魂依旧残留在那具身体里。

　　也许破碎。但依旧残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