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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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十三半跪在地上，双手微微颤抖着，九境武夫的肉躯比他想象中还要坚硬百倍，这一刀的代价，仅仅就比当初给李司天的那一击好上那么一点点。
“这刀法确实古怪。”于十三点点头，随即将视线转向远处。
那一年，他是当初无愧的天之骄子，被誉为未来的武道第一人。
数不清的宗门向舞国抛去橄榄枝，这可是舞国前所未有的盛况。原因很简单，那里有真正的武道种子，而那个种子就是于十三。
武道三境就能打赢五境巅峰？那一年，于十三刚满五岁。
“什么是武道？”
于十三喃喃自语着，又将视线漠然地看向山脚下。
李元吉不知为何，全身都流淌着一丝冷意，昔日的剑道始祖，这一日觉得这个世界又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害怕了？”
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息，光是感知，就让李元吉如临大敌。
仅仅一瞬间，这股气息就消失无踪了，于十三也开始往山下赶，顺便捞起了被自己打晕的李司命。
李元吉缓缓松开剑柄，眼色古怪的瞥了眼一路向自己小跑而来的于十三，这小子能重创李司天，李元吉一点也不诧异，毕竟李司天才刚刚迈入武道四境而已。
虽说在他这个岁数来看，也算年少有为了，日后说不定也能雄霸一方，但是跟于十三一对比的话，就没有丝毫价值可言了。
要知道，李元吉可是亲眼见识过于酒是怎么教育这孩子的，或者说于十三，这孩子就没有跟比自己弱的对手交过手，要么高一境，要么高两境，当年整个舞国的高手差不多都被他打了个遍。
也正因为舞国是个小国，唯一算的上顶尖的也就于酒，所以才会被算计至此。
招揽不成，那就毁了。
这就是武道界，我们没有的，你也别想有。万一真让于十三安稳进入传说中的十二境......
想都别想！
可现在于十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之骄子了，东国的边境差不多也算武道界的边境了，再远一点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此处灵气稀少的可怜，根本不适宜修行。
加上于十三那年经脉寸断，丹药只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武道是再也别想迈入了。
结果呢？十年，十年再见，一个无法迈入武道的孩子，甚至比当年还要变态百倍。
李元吉似乎不难理解为何当年舞国会遭遇那场浩劫了。
“于酒，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老人长叹一口气，没想到酒量拼不过那汉子，连孩子都碾压他一大截。
李司命眨巴着大眼睛，嘴角含笑地看着于十三，于十三则心虚地低着头，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自己打晕她将她暂时抛下是事实，本以为她不会那么早醒来的，谁知背着李司命赶路，于十三突然就被醒来的她狠狠揍了一顿。
“难耐大了啊。”
“没有，没有。”于十三挠了挠头，一边对李元吉拼命眼神暗示，试图求助。
李元吉冷哼一声，一想到这小子的爹，他就来气。
刘能也在此时赶到，诧异地看了眼于十三，似乎跟他想象中有些不同。
虽然当年他早有耳闻，但是因为雪宗事务繁忙，刘能并没有机会去舞国，是雪宗的另一位长老负责招揽。
这一次也是因为李元吉的拜托，他才先前与谢辞纠缠一番，再亲临这座小镇，就为了保住眼前少年的性命。
老实说，刘能并没发现于十三有何过人之处，根骨是肉眼可见的一般，这跟外界的情报显然有很大的不一致。
要不是在旅馆的房间，亲眼目睹那些残存的小水流，刘能是真的怀疑李元吉这老逼登又在瞎搞什么。
李元吉深思了片刻，还是决定隐瞒于十三杀了九境高手，这个消息难免太惊世骇俗了，连自己都接受不了。
就像外界无法想象这一日，小镇中会出现这么多绝世高手，多到可以毫不费力地直入东国的皇宫大殿。
刘能疑惑地看了眼高处，“元彪死了？”
李元吉点点头，顺便拍了拍剑鞘，意思是自己干的。
刘能皱着眉头，总觉得这老逼登在骗自己，寻常的九境暂且不说，元彪身为枪谷的长老之一，实力是不用质疑的，而且擅长速度和暗杀，护身法宝更是层出不穷。
李元吉擅长的是捉对厮杀，短时间很难分出胜负，他胜就胜在连绵不绝的剑意，随着出招的越来越快，剑势也会愈发所向披靡，同样是九境，二人要是真交手的话，刘能不可能感觉不到李元吉高涨的剑意。
“那总不可能是这小子杀的吧？”
刘能随即摇了摇头，这小身板估计杀鸡都费劲，就比那些最底层的孩子稍微好一点而已。
雪宗每年也会招些没什么武道才能的孩子做些杂役，让他们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尚有一口饭吃，刘能实在是看不出眼前的于十三和那些孩子有何不同。
“新的杀招？”
李元吉点点头，刘能也不再多过问了，在这乱世中，保命手段是越多越好。哪怕是关系再好的两人，也无法做到互相知根知底。这并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二人默认的原则。
于十三此刻缩着头，任凭李司命骂个不停，三句中两句离不开万一她要是不在，于十三死了怎么办。
不知怎么的，于十三虽然头微微低垂着，嘴角却划过一丝笑意，原来真的会有人真的关心他的死活。
枪谷一处阴森的小屋中，远远听到有乌鸦叫声传来，这意味着有长老陨落了。
一位少女饶有兴致地提起一把长枪，冷笑道：“当年没彻底了结你，算我心慈手软了。”
她的身后，一位形如枯骨的老人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少女赶紧放下手中的长枪，正要去拿煮好的药汤，老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楞了一下，眼角止不住的有泪水流下，“爷爷，别闹了。”
老人摇了摇头，倒吸一口凉气，轻声说：“元元，别费心了，爷爷大限已至，耐心听我说完最后的话吧。”
老人对窗外勾了勾枯槁的手指，瞬间一把漆黑的长枪就飘进屋中。
少女惊骇地盯着这把长枪，这绝对是她此生见过最为霸道的一杆枪，气息强大到让少女呼吸都急促起来。
老人沉声道：“这是由初代枪谷宗主遗骨制成的长枪，你可凭此枪去出人头地。”
“那舞国的小子，今后再遇到，避之也无妨。”
少女眼眶通红，倔强道：“我不！”
“如果不是他，爷爷也不会......”
老人听到这，蓦然大笑起来，笑声似乎要贯穿整个枪谷。
持枪纵横一身，却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上，一身修为白白喂了狗。但老人并不后悔，那是他一生中所经历的最为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
代价便是连跌三境，在枪谷地位一落千丈。可是每个深夜，每场梦里，老人都会对那位少年记忆犹新，那双眼眸，那样的身法和剑术，甚至几次交手后就领悟了自己的枪术。
“再给你十年，你又会是什么样子？可惜那群狗杂种怎么可能眼里容的下你！”
少女呆愣在原地，她发现自己错了，原来爷爷这么多年的不满并不是对输给那位少年耿耿于怀，而是对宗门，对天下，乃至对武道界的不满。
老人在长眠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活下去！像野狗一样活下去也无妨，你他娘一定要活下去！把老子未完成的枪术展现给那群狗杂种们看！”
“那便是我最后的心愿，倘若真有这一日，我会在地狱帮你嘲弄那群杂种们的无能的。”
老人缓缓闭上双眼，似乎一想到那个画面，整个人生都变得快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