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死之人

　　老婆婆的眼睛瞬间睁大，惊喜交集的声音在清木耳边响起：

　　“你就是清木？人称济公转世的清木大师？”

　　可没等清木回答，老婆婆的脸立刻变得有些狰狞，声音听起来也带着一丝怒气，

　　“小兔崽子，你们不说清木预约满了吗？怎么，半夜还来见我这老太婆？黑了我老太婆的钱还不够，还来捉弄我们娘儿俩！”

　　老婆婆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像冰雹一样砸得清木脑子发懵。原本就有些尴尬的他这会更是说话都结巴起来。

　　“老，老人家，您别急啊，我，我，真是清木啊！“

　　“呸！清你个大头鬼！你们这群贪心和尚，一个个心眼都坏透了！”

　　“我有牌子，我有牌子，您看下。”清木狼狈不堪之下总算还算有急智，突然想起了寺内发的僧侣身份牌。

　　“挨千刀的，欺负我老太婆不识字？”不说还好，一说之后老婆婆的脸都胀得通红。

　　“这，这可如何是好？”清木急得汗珠子都下来了。一边任由老婆婆大骂着，一边脑子飞速运转着，突然灵机一动，拿着牌子看向了老婆婆身边的小姑娘。

　　“小妹妹你看看，认不认识上面的字？”

　　小姑娘有些羞涩地看了看清木手中的身份牌，默默地点了点头。

　　清木大喜！

　　“小妹妹快把这几个字读出来，哎呀！老人家您别动手啊。”

　　小姑娘瞄了旁边的暴怒奶奶一眼，弱弱地说道：

　　“这第一个字我也不认识。”

　　靠，这小姑娘是佛祖来惩罚我的吧，清木额头冷汗蹭蹭地往外冒。

　　“那第二字呢，你认不认识？”

　　“奶奶，那好像，好像是一个木字。”小姑娘的声音更弱了。

　　“恩？小翠你可看清楚了”奶奶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盯着小翠问道。

　　“是真的，村里的林先生教过我们金木水火土这几个字的。”小翠说话声音很小，但一脸肯定。

　　奶奶可能还有些怀疑，也可能没从刚才怒发如狂的状态下恢复过来，喘着粗气瞪着眼像清木问道，

　　“你真是清木？济公转世的清木？”

　　“小僧正是清木，济公转世却不敢当。”

　　“噢，真的是清木大师啊，老太婆给您道歉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老太婆一般见识。”奶奶一边说一边就要给清木跪下。

　　“不敢当不敢当，你这是折杀我了，老婆婆您快请起。”清木一边搀扶奶奶坐下，一边暗暗长吁了口气，幸好这小翠认字，不然今晚可太憋屈了。

　　“小僧听见您和这位小姑娘深夜哭泣，不知所为何事？”虽然清木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了，但说话还是忍不住带着前朝古调。

　　“哎，这就得从头说起了，”奶奶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慢慢地向清木倾诉起来：

　　“我曾经生过两个女儿，大女儿命不好，生翠儿的时候难产，过去了，就剩下个小女儿，叫做果儿，我和我家老头子从小把她当做心肝宝贝一样养着，这丫头脾气大，性子野，村里人都管她叫野果儿。”奶奶说到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孩子长到20岁，真是出落得跟花朵一样，不瞒您说，见过那么多丫头，我就觉得我家果儿最标致！”

　　“那是，那是”清木赶紧接了一句。

　　“也是我俩给惯的，这丫头一年前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一个城里男孩儿，我见过一次，说实话，长得不错，家里条件也好，可俩人不是一路人啊。后来在一起没多久，因为那男孩家里坚决反对，这事就这么吹了。可怜了我家果儿，从此不吃也不喝，没几天就病倒了，老话说得好啊，心病难医。我和她爹劝了一次又一次，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阿弥陀佛，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那个男孩才是治果儿姑娘的良药。”虽然清木看上去有些木，但二世为人，心思可一点不木。

　　“怎么没找过，我和我家老头一连去了五次，每次都是被拒之门外，最后一次，他父母更是扬言我们再去就要报警，城里人有钱有势，惹不起啊。”奶奶的声音里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愤怒。

　　“所以您就上山来希望我帮您医治果儿姑娘的心病？”

　　“谁说不是呢，结果没想到不辞万里地跑来，门口接待那几个小和尚却说您预约满了，不见，交了三千块钱才放我们进去让另一个解惑师傅给我们讲了一通佛法，老婆子字都不识，那些佛法又懂什么。去找几个小崽子理论，他们倒叫人把我们娘俩轰了出去，您说这事可气不可气？”奶奶重重地叹了口气。

　　“您可还记得那几个僧人的样貌？”

　　“这…老婆子当时光顾生气，可得好好想想了。”

　　“大哥哥，大哥哥，我记得，他们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最凶的和尚胖乎乎的，看着跟只元宝似的，他左手还有块绿绿的胎记。”沉默了一会的小翠突然抢着回答。

　　“这么说老太婆也想起来了，那个胖小子手上应该是个刺青，说话凶巴巴的。”

　　“好，这事交给小僧，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说法，小僧这里有些钱财，是今天山下客人给的，先用来赔偿您的损失了。也不知道这里的客栈多少钱一晚上，您和小翠妹妹先休息一宿，我探查一下，明天和您一起去看看果儿姑娘。”

　　清木说着递过去一个黄色信封，里面装着今天挣得三千两百块块现金，

　　奶奶感激涕零，拽着小翠就向清木跪下，“大师啊，您真是佛祖转世，您的恩情老太婆只好来生给您做牛做马了。”

　　“快快请起，原来师父常常对我们说：出家人虽然深入空门，但遇到不平之事理所应当奋不顾身，行侠仗义。唉…”

　　说完，清木扶起奶奶和小翠，长叹一口气，心思不由得想起了不知道还能否再见的师父和同门们，猛地摇摇头，一摆手，身形已经向山上移去。

　　清木向着清隐寺的方向一路飞奔，抛去思念与怜悯，这种感觉已经太久没在清木的身上出现。惩恶扬善，行侠仗义，这些东西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地消失在清木，不，应该说是慧木的身上，人到中年，身居高位，满腔热血也随之冷却。可当他重新回到这个二十岁的身体里，抛开师门，不问戒律，蓬勃的青春力量像温泉一样涌遍全身。他现在想做的只是喝完烈酒，再去教训一下那几个欺负老人家的坏东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