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修灵，则修异

　　入夜，万家灯火，点亮了雨凰城日落后的黑暗。结束了一天辛劳的居民们，坐在餐桌前，享受着家的温馨。

　　慕老头又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桌好菜，不过却是有荤有素，更适合作为晚餐的享受。

　　“多吃些，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你要有些准备。”慕老头提醒一句，挑出一只鸡腿，夹到慕藜碗中。

　　慕藜拨弄着碗中的米饭，也不应声，偶尔挑起两粒饭粒，送入口中。

　　慕老头见状也是万分不忍，本应活力无限的少年，此时却成了这般样子，着实令人痛心。但奈何已成定局，覆水难收。

　　“哎。”慕老头喟叹一声，闭目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今晚或许能帮你解决殒灵者的问题。”

　　“哐当”一声，慕藜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既然话已出口，慕老头也不再犹豫，确定道：“你若有缘，今晚或许能解决殒灵者这一问题。当然，只是有可能。”

　　“我，真的有，有可能，重修灵道？”慕藜的声音在颤抖。寻常人永远不会体会到，当一个人绝望后，再次得见希望，那是何等感受。

　　慕老头却又一次摇头，“并非重修灵道。”

　　“那怎么解决！”慕藜咆哮着，“你给我说清楚！”慕藜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慕老头戏耍着。

　　“不修灵，则修异！”慕老头吐出六个字。

　　“修异？”慕藜不解，“何为修异？”

　　“与常相悖，则为异。”慕老头稍顿，继续道：“头生三目是为异，三头六臂是为异，耳大如扇，同样是为异。”

　　慕藜嗤笑，“那有何用，不过是被人视为妖怪而不容于世。”

　　“蠢材。”慕老头大骂一声，“遇事多思，方能举一反三，得到自己所想！既然这些是为异，那力拔山兮呢？那随心变化呢？那水火不侵呢？这些不也是为异？”

　　慕藜哑口无言。

　　“可还记得‘惑心铃’黎媚？”

　　“记得。”慕藜点点头。

　　慕老头作为一名说书先生，自慕藜记事起，便向他讲述古今之荒古，英灵事迹，传闻异录，珍禽奇兽，无所不及。而这些，在慕藜看来，是慕老头为了将自己培养成他的接班人而已。

　　“说说看。”慕老头要求道。

　　慕藜虽是不解，更是急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回答道：“黎媚。八百年前，人族英灵。偶得仙珍‘魂音摄魄果’，以铃铛为引，可控人心魄。妖族进犯，七日破六城，黎媚临危受命。一人于阵前摇铃，让无数妖兵倒戈，自相残杀。妖族大乱，我人族精兵乘机而出，大破妖族，并借此一举杀入妖族腹地。”

　　慕藜稍顿，而后惋惜道：“之后妖族惶恐，五位妖君同出，势要将她斩杀。黎媚明知己方援军无望，下死令命己方兵马立刻退回，以己身为铃，燃灵心，焚灵源，孤身拖住妖族大军，最终生生逼迫妖族三位妖君与她玉石俱焚！”

　　“嗯。‘巨神’董先，继续说。”

　　“三百年前，‘巨神’董先得饮仙珍‘融天化身露’，可随心变化身躯大小。妖族曾有来犯，董先一人立于城池之上，右手翻掌压下，瞬息间化作百里巨掌，覆压而下，无尽妖族化为肉泥。”

　　“哼！”慕老头一记冷哼，“既然都知道，那为何还不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慕藜状若疯癫。

　　“黎媚，不过‘玄冥’境，却能逼迫三位妖君与她同死；董先虽达‘殒心’境，却依旧算不算巅峰强者，却能守护青日城十七载！他们依靠的，绝非是他们的灵道修为，而是属于他们的异！”

　　不给慕藜开口的机会，慕老头继续道：“何止人族，妖族同样如此。你可记得如今妖君之首‘齐天’！传言他会七十二般变化，号‘地煞七十二术’，初入妖君境，便能镇压巅峰妖君，号称帝位之下无敌。他能位居第一妖君，他的异同样居功至伟！”

　　慕藜闭口不言，片刻后才试探着开口问道：“莫非今晚你要带我去寻那仙珍之一？”

　　慕老头余气未消，瞥了一眼慕藜，赌气道：“不知！”

　　少年一时间无比尴尬，挠了挠头，讨好道：“慕老头，您行行好，还是莫要与我一般见识罢。不然我这犹如百爪挠心，着实不好受。”

　　慕老头心中自觉亏欠这少年，回答道：“虽不是仙珍，但胜似仙珍，从某种程度上来论，恐怕比仙珍还要宝贵。”

　　“比仙珍还宝贵！”慕藜惊诧异常。

　　“仙珍虽极为罕见，但尚有遗存于世。而那物，自古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乃是真正的‘传说之物’！”慕老头言语间难掩激动喜悦之情。

　　慕藜刹那间因惊讶陷入了失神之中。

　　自小受慕老头影响，他自然明白，“传说之物”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为世人所知晓最多的“传说之物”，莫过于“真龙”。

　　传说中，仙元时代，龙族乃万族之主。真龙在世，可力压人族古仙，傲视一界，无人敢与其争锋！

　　“难道你要带我去寻那真龙！”慕藜惊呼。

　　慕老头瞥了一眼少年，吐出两个字“白痴！”。

　　“额。”慕藜万分尴尬。竟会想到去寻真龙，不是白痴，就是疯子。

　　慕老头取出一壶酒，饮下一口，悠悠道：“此物出世，虽不及真龙，于我人族而言，却也不会逊色太多。”

　　“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古仙遗迹？”

　　“莫要再问了。若是有缘得见，自然知晓；若是无缘错过，知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慕老头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片刻之后，慕藜放弃了追问。

　　慕老头虽时常不靠谱，却并未欺骗过自己。而他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毕竟此行要取的并非凡物，连慕老头也不确定，此行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思量过后，慕藜夹起碗中的鸡腿，大口撕下一块肉，三两下吞入腹中，又觉得用筷子十分不便，索性用左手拿起，右手举筷去夹菜，大口吞咽起来。

　　慕老头见状，不禁愈发心疼，忍不住开口保证道：“若有条件允许，我会尽力助你。”

　　慕藜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继续着他与菜肴的战斗。

　　举着酒壶，慕老头一人独饮，此番却不再举筷夹菜，一口接一口地灌着美酒，眼神愈发地落寞。

　　不多时，慕藜风卷云残地吃完菜肴，打了个饱嗝，迫不及待道：“我吃饱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尚早，在等会儿，一个时辰后出发。”

　　“今夜我们究竟去哪儿？若是行程尚远的话，还是尽早出发吧，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慕藜虽未见过仙珍，但也听说过，那等宝物都有固定的取物时间，一旦错过，再取可就难了。

　　“放心，不远，就在城外的雨凰山上。时辰也误不了，一个时辰后，我们再出发。”慕老头还是那般，一口又一口地饮下壶中酒。

　　慕藜心中自然是无比焦虑，四处张望着，又不断地看向慕老头。毕竟慕老头口中的那件神物，直接影响着自己日后能否站在与妖族对阵的队列中，自己一生的成就，全然系在那未知之上。

　　时间在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对慕藜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度日如年，不过如此。

　　“我们走吧。”慕老头的一句话对慕藜来说简直恍如天籁。

　　慕藜闻言立刻一跃而起，满是期待地看着慕老头。

　　慕老头却是不急不慢，悠悠地将壶中余留的最后一点酒，倒在地上。这才起身拍了拍长袍，迈步出门。

　　慕藜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

　　......

　　雨凰山并不远，出城向东三里，就算是入了雨凰山的界限。

　　慕藜一路走着，一路思索着此行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雨凰山，自己来此打野味，摸鸟蛋，已不下百次，早已无比熟悉，

　　若非慕老头明确告知自己，今夜要取物的目的地在此，慕藜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座不显山不显水的山林，竟会暗藏仙珍。

　　若是硬要点出这雨凰山的一处与众不同，那只能是这山上四季如夏。哪怕是料峭寒冬，这雨凰山上依旧是花草遍地。

　　也正因如此，雨凰城中那些有权有势之人，每至冬季来临，便举家上雨凰山，在山上安逸地度过一个寒冬，春暖花开之时，才返回城中，好不惬意。

　　慕藜尚自思量，排选着这雨凰山的处处，却不想听闻身前传来一声：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