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阿橪是一个姑娘

　　十月底的天很冷，一阵风吹过开着的庙门，把一堆燃着的火堆吹开，四散在昨晚还有体温的被子上。

　　 火势大了起来，从中间向四周扩散，再从地上到屋顶，火光熊熊，烧掉了苏瑾夜在这里的回忆，还有生活过的痕迹。

　　 阿橪在大街上坐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不想回去，他怕自己一时心软，放了那人离去。

　　 他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最爱吃的那家馒头铺，现在正是辰饭时分，馒头铺的小伙计正忙，不经意地一抬头，看见正在看着这边发愣的阿橪。

　　 小伙计打发走了最后一个顾客，伸手向阿橪打招呼，“阿橪。”

　　 阿橪知道是小伙计在叫他，但他总觉得是另一个人在叫他，他固执地回过头去，后面空空荡荡。

　　 又有人来买馒头，小伙计急忙给包了，等那人走后，小伙计看见阿橪还在那发呆，于是又叫：“阿橪，你的小跟班呢？”

　　 阿橪不回答，他的小跟班还在房梁上吊着，用的买酒、迷药和绳子的钱，还是他自己的买路钱。

　　 今天的阿橪很奇怪，小伙计以为阿橪是没钱买馒头难过，于是就包了一个馒头，扔给他，“阿橪，今天我请你，一会儿让老板从我工钱里扣。”

　　 阿橪下意识地接住了馒头，他没有吃，而是放进了怀中，刚才他居然先想到的是，阿晔的肚子还饿着。

　　 继而，他又是神色一暗。

　　 那个阿晔已经死了，和他日夜相处的，只是死鬼将军苏瑾夜。

　　 阿橪蹲在地上，他忽然想起苏瑾夜小心翼翼地问他，“阿橪，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要他回来？”

　　 “那你便杀了我吧！”

　　 ……

　　 苏瑾夜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像是魔音入耳，他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但是那个人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快吃，还热着，我一路在怀里捂着回来的。”

　　 “你吃吧，我早吃饱了。”

　　 “生辰快乐，阿橪。”

　　 ……

　　 阿橪忽然哭了。

　　 有的时候，一个笑就击败了一辈子，一滴泪就还清了一个人。

　　 苏瑾夜拖着一条伤腿一直向南走，走了很久他才坐下来，挽开自己的裤腿，刀划的伤口很深，几乎已经挨到了骨头，他扯下一截衣服，把腿包扎住。

　　 手腕上都是烧伤，已经起了泡，他找了一户人家，敲开了那家的门。

　　 是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婆给他开的门，见门前站了一个狼狈的少年，便问：“年轻人，你有什么事？”

　　 苏瑾夜急忙给老婆婆施礼，“婆婆，我能不能借一口水，洗洗脸。”

　　 他的脸上一定很脏，所以阿橪才会嫌弃他。

　　 “进来吧！”

　　 老婆婆让开了门。

　　 苏瑾夜跟着走了进去，老婆婆给他指了指水缸，“你自己舀水洗吧！”

　　 苏瑾夜舀了水，把盆端在了院中，他挽起袖口，先洗了脸，又把裤腿掀起来看了看，走了这么久，衣布已经被鲜血浸湿了，沾染到了衣服上一些。

　　 他看向老婆婆，“婆婆，我可以讨一些草木灰吗？”

　　 老婆婆给他捧了一些过来，看见他的伤口倒是吓了一跳，“这怎么弄的？”

　　 “走路不小心，摔在了刀上。”苏瑾夜撒了谎。

　　 老婆婆扔了草木灰，蹒跚着向屋里走去，“我家老头子在世的时候，是个猎户，还留了不少伤药在，我去给你拿。”

　　 苏瑾夜推辞，“婆婆，不用了。”

　　 老婆婆耳背，根本没听见。

　　 不一会儿，她拿了一些纸包出来，“你看着哪些合适，自己敷。”

　　 苏瑾夜伸手接过来，满是燎泡的手腕吓了婆婆一跳，“你这孩子，两只手烫的这么厉害也不说话，”

　　 她拉过苏瑾夜的双手看了看，又急忙走回了屋里，取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出来，挖了一些药膏涂到他的手上。

　　 一阵冰凉，抵御了他心上那阵阵袭来的疼痛。

　　 等到老婆婆给他上好了药，他才又处理了腿上的伤口。

　　 苏瑾夜站起身来，“婆婆，我身上还有几十个铜板，就算是药钱吧！”

　　 说着，真从怀里摸出几十个铜板，那是他扛货挣得，本来打算给阿橪买身衣裳，现在，已经用不到了。

　　 老婆婆不接，“我老婆子有钱，当年老头子走时，给留了一些家底，这些你留着买东西吃。”

　　 苏瑾夜怎么给，老婆婆也是不接，他只得帮她担了几桶水。

　　 等水缸满了，他的心也充盈了起来，“婆婆，我该走了。”

　　 老婆婆追上来，把一个蓝皮的包袱塞到他手上，“拿着，孩子，这些伤药我用不到里面有一些老头子留下的衣服，还不破，你一路上凑合着穿。”

　　 苏瑾夜道了声谢谢，把包袱背在肩上，向着南方走去。

　　 阿橪在街上哭了很久，他摸着怀里的那个馒头，忽然撒腿向来的方向跑去。

　　 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苏瑾夜的，那个叫阿晔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那个死鬼将军代替了。

　　 他不停地跑着，就连风把他的发髻吹掉了也不知道，满头的青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瑾夜还在庙里吊着，他的腿还在流血，他还没有吃过早饭，他可……千万不要有事。

　　 城隍庙就在眼前了，阿橪却找不到了那座破庙，在他眼前的都是红色，那个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早成了一片火海。

　　 他急忙奔过去，就要往火里钻，旁边的人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你这个姑娘，火势这么大，就是一个小伙子进去都有可能出不来，更别提是你。”

　　 姑娘？

　　 阿橪一愣，做叫花子女扮男装久了，就连她自己都忘了，她阿橪还是一个姑娘了。

　　 另一个人也劝，“小丫头，别进去了，东西再珍贵，也比不上性命重要，丢了命，就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阿橪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苏瑾夜还在里边，他还悬挂在城隍庙的房梁上，他是被自己活活烧死的。

　　 她跪在了庙前，那个爱笑的少年，原来早就走进了她的内心，原来，自己喜欢的一直是后来的苏瑾夜。

　　 【作者题外话】：作者：真的好想阿晔和阿橪在一起。

　　 明歌：大大你偏心。不是我不会撩，而是作者不给我机会撩。

　　 作者：作者自己都不会撩，你又怎么会？苏瑾夜都病娇了，不能撩的太狠，撩犯病了，书该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