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我不要你了

　　其实，这酒是他买的，用的是死鬼苏将军的买路钱。

　　 阿晔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自从中毒之后，他就很少碰过酒了，有的时候，真的很怀念在边关，划拳行令的日子。

　　 他提过了酒，对着嘴就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香入脾，这种爽快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的眼睛又弯了一下，阿晔举着酒坛示意阿橪来喝，阿橪摇了摇头。

　　 阿晔没有注意，阿橪看向他的目光躲闪，明亮的眼里却有了一丝悲凉。

　　 以前的阿晔从来不碰酒，说酒是麻醉意志的东西。

　　 阿晔喝得很畅快，他把一坛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就躺倒睡过去了，甚至来不及赞一句“好酒。”

　　 阿橪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好像在透过这副皮囊看里面的灵魂，睡梦里的阿晔还在笑，嘴里却是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个女人叫明歌。

　　 阿晔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等他想要起来伸个懒腰的时候，却发现，手脚被捆住了。

　　 他用力挣了挣，绑绳勒得很紧，就凭他现在的身子，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旁边传来磨刀的声音，撕拉，撕拉……好像魔音入耳，很是难听。

　　 阿晔忽然有些难过，他昨晚就是再困，就是再多喝上一坛酒，也不会落到被人拿住，都没有知觉，除非……

　　 除非是阿橪，在酒里下了药。

　　 他扭头看向一边，果然是阿橪，在一下一下地磨着刀子，锋利的刀刃折射着晨起的阳光，落到阿晔的瞳孔上。

　　 阿晔的眼睛睁得很大，他不由得叫了一声阿橪。

　　 阿橪提着刀走过来，“你别叫我阿橪，你没有资格。”

　　 阿晔很固执，他又叫了一声阿橪，好像在试图叫醒一个，不愿醒来的人。

　　 “阿橪，”他叫得很轻柔，好像有一根羽毛，轻轻划过阿橪的心。

　　 阿橪将刀压在了阿晔的脖子上，“你到底是谁？”

　　 “我是阿晔。”他放低了声音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好像乐器空灵的声音。

　　 阿橪的刀又向下压了一分，“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刀锋挨到了阿晔的肌肤，一丝凉意渗透了他的肌肤，但他还是在笑：“我就是你的阿晔。”

　　 “你不是，”阿橪的刀已经切进了阿晔的肌肤，他感觉到有血流出了，“我的阿晔不吃别人咬过的东西，我的阿晔不会对我说生辰快乐，我的阿晔不会为了给我买一个包子，而去给别人扛货……”

　　 “可你终究，还是喜欢以前的阿晔，”阿晔的眼里闪着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像是罩了一层纱。

　　 所以，他看不清阿橪的神情。

　　 “阿橪，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要他回来？”

　　 阿晔问得很小心，他怕阿橪说出那个答案。

　　 阿橪的眼里流出了泪，一滴一滴落进阿晔的眼睛里。

　　 “是，我很想他回来。”

　　 阿晔别过了头，“那便杀了我吧！”

　　 他的声音很受伤，像是一只呜咽的小兽。

　　 他的阿晔说，既然你想要他回来，那便杀了我吧！

　　 阿橪的泪流得更凶。。

　　 “虽然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他才会回来。但是，我却知道，你只要把刀，再向下用上几分力，我就会死。”阿晔轻轻笑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阿橪，”阿晔叫他，“我一直怕有这么一天，但是它还是来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总带着那么一丝丝不甘，“这偷来的时光，果然留不住。”

　　 “那你究竟是谁？”阿橪颤着声音问。

　　 “就是你口里的那个死鬼苏将军，”阿晔还是在笑，“我的名字叫苏衍，字瑾夜。”

　　 苏衍苏瑾夜，是阿橪口中那个死鬼苏将军的全名。

　　 阿橪的刀在抖动，“你果然不是阿晔，那阿晔，我的阿晔，究竟去了哪里？”

　　 阿晔，不，是苏瑾夜动了动被捆麻的双手，“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根本没有见过他。”

　　 他就连自己如何进了这具身子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这具身子的主人去了哪里，也许国师大人会知道。

　　 阿橪收了刀，他从怀里又掏出一捆绳子，将苏瑾夜双手又捆了一遍，然后绕过庙顶的横梁，把他吊在了半空中。

　　 苏瑾夜没有喊叫，他只是静静看着阿橪，看着他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了柱子上。

　　 他悬挂在半空中，不再低头，而是仰起了头，以一种倔强的方式，不让泪再流出。

　　 阿橪抽出刀，在苏瑾夜的腿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苏瑾夜轻轻哆嗦了一下，那是上辈子惧怕疼痛留下的毛病。

　　 他听见了血滴落地面的声音，啪嗒，啪嗒的，很清脆。

　　 阿橪转身往外走，好像是怕后面有饿狼来追，走了几步他才说：“如果有人来了，你还没有血尽而亡，就是天不绝你。”

　　 “你这是要放弃我了？”

　　 在阿橪走出城隍庙的时候，苏瑾夜还是没有忍住，问了这么一句，但是他没有再叫阿橪这个名字，神情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

　　 “是，我不要你了。”阿橪回答。

　　 “我明白了。”苏瑾夜对着他笑。

　　 即便他再怎么羡慕别人的人生，再怎么伪装，也成为不了那个人，躲在面具下的人，始终还是他苏瑾夜。

　　 屋里还残留着昨夜的火堆，似是怕他会冷，阿橪临走还给加了一大捆柴，烧的屋里空气滚烫。

　　 苏瑾夜深深吸了口气，他向上纵了一下，没有借力，双手还是抓住了头上半尺的地方，他将嘴凑近捆紧的绳结，一点儿一点儿用牙齿咬开。

　　 这具身子没有一点儿武功底子，不过一会儿他就坚持不住了，松了手，任由自己又垂了下去，像是一条不能翻身的咸鱼。

　　 休息一会儿，他就再来几次，终于，吊着的绳结被他咬开，他从空中掉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双手和双脚上还有一道绳索，这次他也不咬绳结了，滚动着身体到火堆旁，用火烧开了手上的绑绳。

　　 火势窜上了他的手腕，在他肌肤被烧熟之前，绳索断了。

　　 他低下头，迅速解开了脚上的绳子，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城隍庙。

　　 【作者题外话】：可能是因为我们年代，都是先结婚后恋爱，一直不怎么会写男女主的感情，在写到阿晔和阿橪的时候，我哭了。有时候人很自私，忽然很想阿晔和阿橪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再也不要做回苏瑾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