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天都雄城

轩辕大陆五地中，中州之所以能富庶天下，与霓江、龙河这两大水系息息相关。其中，霓江发源自南岭，往北至中州，再向东穿过大楚王朝的广袤疆域，最终流入东漓海。

　　这条生命之河不仅滋养着大楚王朝半壁的农田，还让位于内陆的天都城开辟出了与中州各地，乃至于万里海外的庞大航道。

　　凭借着这条伟大的航道，大楚历代皇帝打通了连接全国的脉络，让王朝的天威能传递到遥远的一城一塞，也让来自异域的货物珍宝能够快捷地运送至王朝腹地。

　　国都，一国之首要，凡建都之地，天时、地利、人和不可缺一。

　　天都城的地势，正合“山水相交，玉带缠腰”八字，按照结阵宗门的说法，天都城是“山环水抱必有气”的建都绝佳之地。

　　城南毗邻霓江，众多支流在这里汇流进霓江干流，城东城西一马平川，沃野千里，出城西五十里的竹海，就是“十四家”之一的乾元派所在，而城北百里外则是天台山脉，天下第一宗门龙吟剑宗就坐落在其间。

　　当下已是大楚王朝正德六十二年十二月。

　　朝阳初升，青色的天际正露出鱼肚白，天都城南向官道上已是挤满了各式的马车，人头攒动的来往人流将十数丈宽的官道挤得水泄不通，丝毫感觉不出一丝冬寒。

　　官道旁的一座简陋小酒棚里，一位邋遢老道眯着眼睛，喝着农家土方制成的谷烧酒，一副怡然自得之态，一条呲着大龅牙的小狗定定地盯着他嘴里的骨头。

　　而在距酒棚边不远处，一位眉眼端正，眼眸明亮，颇有几分丰神俊朗的少年正临立在一块巨石上，他顺着人流的方向，抬头往北极目遥望，眉眼间尽是动容之色。

　　巨大的城廓竟是看不出方圆几何，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蜿蜒城墙，遮住了半边天空也遮住了初升的骄阳，就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

　　官道上的人群摩肩接踵如朝圣般向北而行，男女老少，工农商学，或车或走，每一张人脸上尽是欢喜，仿若将要行去的不是一座城，而是人间天堂。

　　少年长吁一口气后，叹道：“这就是天都城啊！”

　　“这不是天都城，轩辕大陆上难道还有第二座如此的雄城。”

　　邋遢老道不知何时已走出了酒棚，他看着远处的城廓，老脸上布满了红晕，不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还是也被眼前的场景所感染。

　　是的，这就是天都城，大楚王朝的国都，天下第一雄城。

　　这一老一少正是风不羁和杨不武，他们离开祁州，再途径数个行省才终于来到了这里。

　　风不羁性情就如其名一般，随性而不拘小节，不想着赶路，尽往有美食佳肴之地里走，杨不武投其所好，一路上购买灵谷食材，凭借着父亲笔记中的食方记载和越发纯熟的灵烹术，每天不重样的灵食倒让风不羁心中生出这趟行程没有尽头才好的奇怪想法。

　　酒足饭饱后的风不羁对于杨不武的求教，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游历天下，所见所识之广博自非一般典籍杂记可比，宗门秘辛、秘境经历、兽妖分布、灵修典故、五地故闻、乃至于朝堂上一些见不得光的秘事，所说之事不一而足，范围之广令人咂舌，对于本就爱读书的杨不武来说就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

　　一路上最难伺候地反倒是龅牙。

　　也许是刚出生不久便在天坑灵脉里待惯了的缘故，这小东西除了一日三餐无肉不欢，竟然还要吸纳灵气，甚至已经有了成瘾的征兆。

　　这一路上哪里去寻灵脉，杨不武只得将仅剩的灵气晶石拿出来试一试，没想到龅牙将晶石捂在狗鼻子下面就是一阵欢快地猛吸。

　　杨不武一度很担心龅牙这样吸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变成兽妖，听风不羁说从没在典籍中看过狗能成兽妖的记载，方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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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都城太大，大到只有亲身来到这里，才能理解典籍中对于这座雄城的震撼描述。

　　东西南北十六个巨大的城洞延展出四条异常宽阔的官道，将王朝的恩泽与威名传递到每一寸疆域，也以包容天下的胸怀迎来无数朝圣般的子民。

　　于晨时进入天都城，正是这座雄城一天里繁华的开始，跟随着长龙进入城洞，看着城洞另一头幽深的出口处透出的天光，杨不武忘记了人流的拥挤，完全沉浸在好奇和期待的情绪中。

　　进城的队伍以十分缓慢的速度蹒跚移动，当杨不武穿过极长且阴暗的城洞，城内的景物逐渐随着那道天光的变大而一一映入眼帘，他震撼无言地张大了嘴巴。

　　如果说琅环小筑带给他的震撼是世外桃源，铁臂剑门带给他的震撼是巍峨雄壮，那么天都城则完全颠覆了他之前对于城市的概念。

　　眼前是无尽的繁华，大气宽阔的街道，极尽奢华的建筑，艳丽夺目的服饰，似乎整个王朝的财富都集中到了这里。

　　街市之上，穿着各式服饰的行人摩肩接踵，不同的服饰代表的是不同的民族，中州、东漓、西漠、南岭和北岳，四海来朝的商贾汇聚这里，带来了天南海北的货物珍宝，真是好一座通都大邑。

　　当然，见得最多的服饰还是长袖宽身锦袍，承平数百年，又拥有足够多的惊人财富之后，天子脚下的子民们都醉心于享乐和安逸，在服饰上都显得是那么潇洒和飘逸。

　　每一张人脸都是那么的平和喜乐，在这样一个富庶的城邦，在这么一座雄城里生活，即使是长凉的战事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磨灭不了一丝上国子民天生的自信，元戎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异域小邦。

　　风不羁似是酒劲发作，心不在焉地驾着马车，有一句没一句地介绍着天都城，杨不武坐在一旁左右顾盼，看起来就像一位老道带着个第一次进城的小徒弟。

　　杨不武咋舌地看着眼前的这条天都大街，能并行十数辆四马大车的街面一直延伸到极远处遥不可及的只可见虚影的皇庭宫阙，渔阳镇最宽阔的紫石街与之相比就如同一条巷陌。

　　纵横交错的青石马路将整座城市切成一百零八个豆腐块般的坊市，每座坊市都耸立着一座高大雄伟的眺楼，这一百零八座眺楼就像立于天地间的甲士守护着这座雄城。

　　一人一狗坐在马车上，巴着眼睛仰视着这些眺楼，差一点没将脖子折了，引来几位纨绔公子的一阵鄙视。

　　从建城以来，这一百零八座坊市遵循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原则，每一个坊市都有一个形象的名字，比如青云坊，就是王朝部堂衙门集中之地，比如锦衣坊，则是衣匠云集的地方，比如风月坊，无疑是风花雪月的所在。

　　不过，正所谓皇帝家都有几门穷亲戚，天都城当然不可能都住着富贵人家，也还有着几座被戏称为杂坊的所在，杂坊里定居的住户就是最底层的市井百姓，比如贩夫走卒，比如租户帮佣，比如破落子弟。

　　此刻，风不羁带着杨不武要去的地方正是天都城西南角的一座杂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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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已然全部跃出地平线，霞光越过青石马路，落在了一座古旧的牌楼上，将上面的字尽数染红。

　　杨不武抬头，三乌坊三个大字便映入眼帘。

　　在风不羁懒散的吆喝声中，马车在牌楼前骤然停下。

　　杨不武抱着龅牙下了车，接过一封信札后，恳切地问道：“前辈，难道你真的不和我一同去吗？”

　　一丝意味难明的光亮从风不羁眼中一闪而过，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你到了潜鳞剑院，将信札交于院长白牙子，他会收下你的。”

　　杨不武应了一声，脸上有些失望。

　　“放心吧，这家宗门无须应试，何况还有我的举荐。”风不羁似是看穿了杨不武的心事，似笑非笑道：“潜鳞剑院就在三乌坊里，你进坊里打听便知。”

　　听了这话，杨不武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再次向风不羁恭敬地行了一礼。

　　“去吧，我就住在北郊，说不得啥时候就能再见。”

　　酒嗝声中，风不羁驾着马车幡然离去。

　　杨不武怔怔地拿着信札，情绪复杂地看着前方一大片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的低矮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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